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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哎,还有些灼热。
    冯三郎瞥了二人一眼,心中浮起三分善意的促狭。
    邵先生你何必躲躲闪闪的,对这位姚娘子是怜惜相助,还是暗生情意,这小娘子或许懵懵懂懂,我这样长你们几岁的男子,会看不明白?
    他不免联想到自己数年前追求妻子时很是用了一番心思的经历,眸中精光也自然地柔润了许多。
    冯三郎于是又转向姚欢,将嗓音压了压,掂着语气道:“不知那位继室,在令尊仙去后,是否由街坊见证,向官府上报,立志守节?”
    不及姚欢回答,她身边的小汝舟竟插话道:“没有,我妈妈冬天的时候,就跟我说要给我找个新阿爷,我不要。后来我又咬了那人,妈妈打得我屁股都开了花。我晓得守节是什么意思,守节就是,不会嫁给其他男人,比如我阿姊这样。”
    汝舟口中还塞着半颗蜜饯,却将话儿说得斩钉截铁又条理分明,全然不像从五六岁小娃口中讲出来似的。
    尤其说到最后半句,似有若无地盯了邵清一眼。
    邵清却报以赞许之色:“在下所教的童子中,哥儿这般年纪便能侃侃而谈的,当真不多。你这学生,在下收定了。”
    姚汝舟一愣,犹如吃蜜饯噎住了般。
    这个将阿姊拉来见牙人的邵郎中,真是说不出哪里讨厌。
    反正,反正就是哪里都讨厌。
    冯三郎,听了姚家娃娃的证词,“哦”了一声,继续自己专家式的讲解:“依律,孀妇若守节,可接管夫家全部家产,但须为非自己所生的在室女留有份额。也就是说,就算她已去官府报了贞妇之称,她要卖姚家祖产,也不能未经你姚大娘子同意。更何况她从无立志守节之举。开封城一座祖屋何其高价,吾等牙人,平素里说合交易最是小心翼翼,绝不会只观房契,而不去查访屋主实际有几人。再说来,姚娘子当日汴河触柱的义举那般轰传市井,街坊岂会不知”
    邵清接过话道:“冯兄说得仔细。兄台,吾等明人不说暗话,说合姚宅售卖的牙人,本就是与姚家继室相好又私逃的男子,这桩买卖,自是做得全无正经牙人的规矩。如今他二人都已逃了,买下姚宅的下家得了大便宜,也会矢口否认串通之举。那么,依冯兄看来,姚大娘子和她幼弟,可还有其他讨还公道的法子?”
    冯三郎知道自己今天的戏终于要演完了。
    演技不打满全场的牙人不是好助攻。
    他眉头一挑,越发做了又细思又为难的神情,沉吟好一会儿,方道:“邵先生,姚娘子,立契与交割屋产时,牙保签了字,他做的这趟子买卖,牙行就得认。现下牙人跑了,牙行可跑不了,苦主与其去开封府闹,不如去牙行闹行首副行首们,最怕咱们牙人的名声做孬了”
    他说到这里,起身拱手道:“俺今日,言尽于此,午时还约了一起买卖,此刻不得不赶过去了,二位见谅则个。”
    邵清亦站起来,容色和悦道:“多谢冯兄,冯兄的意思,在下已经明了。”
    冯三郎的唇边滑过一丝“贤弟祝你好运”的笑意,又朝那似乎还在思索自己话中之意的姚娘子作个揖,转身退出茶坊去。
    第三十九章 说干就干
    盛夏的蝉鸣,震耳欲聋。
    邵清抬头,看了会儿繁枝茂叶间透下的细碎日光,推开自己新宅的院门。
    婢女叶柔迎上来:“世子。”
    邵清皱眉:“我说过,没人的时候,也不能这么叫。”
    叶柔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食盘,轻声道:“是,先生。”
    邵清瞥一眼那加了薏仁的绿豆羹,软了语气,往院中石凳上一坐,摆手道:“我在茶坊灌了一肚子的茗粥,这绿豆羹,你且饮了吧,祛祛暑热。开封比不得那边凉爽,你姐姐当年刚来,也正是这个时令,她和吕刚,都大病一场。”
    叶柔心头掠过一丝喜意,将食盘放在桌上,端起碗,咕嘟嘟喝了一大口。
    南人的这些汤水,叶柔刚开始喝不惯,既不香也不甜,哪比得家乡的酪浆,不想硬着头皮喝了几回,竟也觉出先苦后甘的好来。
    邵清见她放下碗,方又问道:“吕刚呢?”
    叶柔道:“先生今早出门后,吕刚和我,便去和坊吏打了照面,又给左右街坊送了些瓜果蜜饯,还有娃娃们的摩喝乐。坊吏和邻里们也指点了些此坊的规矩,甚是客气。然后,吕刚就去北边,办先生吩咐的第二件事了。”
    邵清点头:“交情先攀着,抚顺坊原是开封竹木匠和药石商人聚居的所在,慢慢查,或许忽然之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叶柔一脸肃然地听完,又补充道:“街坊们听说吾家是蒙学私塾,都要送童子来学,有几个,当即便要将课资塞给我和吕刚。”
    “好,先将课室打扫干净。”
    “酉时前去兴利行,兑五十贯的银契,存到源隆行,将银契拿回来。”
    “下月初五,换你去寺里,将诸人的消息听了,报予我知。”
    邵清一桩桩交待完,复又起身,要往书斋去。
    叶柔的喜意变成了凉意。
    他仍是惜言如金,并且话语虽然明了,却没有半分温度。方才让自己注意避暑的言语,大约只是如阵前统帅,休战时叮嘱军士们吃饱睡好,免得非战斗性减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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