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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咏点头。
    他感念邵清心思缜密又以诚相待,也觉自己挂着一副怅然愁容不太好,遂松了眉头道:“这李将军的名字,起得也是巧,寻欢,听着就是能助我出驿站的。”
    又道:“我过几日去与她相见,也好。有劳邵兄先与她,透些口风,莫教她见了我这副模样,骇怕。”
    邵清道:“好,我今日下了值,便去办。”
    二人买了药,邵清引贺咏拐进隔壁街坊。
    宋代刻书,有官刻本、民间刻本和私本三类。这崇盛世里,虽然朝廷并不禁止祠堂、寺院等民间刻本,也不禁止书坊和富贵人家的私刻本,但人们最爱收的,还是从中央各部院监到州府学院和各路使司的官刻本。
    其中,又以国子监刻本最为涉广泛、校对严谨、纸墨精良,更关键的是:便宜,好买,
    邵清在开封城住了八九年,对城中各处能买到国子监刻本的书坊了如指掌,今日特意带贺咏去一个小书坊。
    这书坊也当真大隐隐于市,左边是个卖主编笸箩的,右边是家卖参苓补糕、各色细果子的。门口略见些空处的地上,竟还摆了一排鸡鸭鹅鹌鹑的活禽摊头。
    腊八节,衙署休沐,百姓忙着晚膳的吃食,没什么人来逛书坊。
    书坊的主人是位面容清癯的老先生,见邵清与贺咏进来后,直接在书几上国子监的一排刻本里挑书,便从柜台后走出来,举止雅地作个揖道:“二位公子对刻本的书体可有讲究?”
    邵清正要问可有柳体的新五代史,书坊门外的禽摊上忽地传来一声连着一声凄厉地鸡叫。
    屋内三人循声望去,原来是个妇人来买鸡,摊主捉了只顶壮实的大公鸡给她看。
    书坊主人似有些尴尬,恐扰了买书人的雅兴,忙殷殷道:“颜回居陋巷而仍能勤于问道、秉节不亏,老夫这间小书坊,纵然门前车马喧闹、鸡鸣狗叫,吾等亦能心远地自偏嘛。”
    邵清谦和地笑笑:“无妨,无妨。”
    贺咏却似对二人的对话充耳不闻,只愣愣地看着那摊头前,对着大公鸡指指点点的妇人。
    第274章 救你出魔窟(上)
    “那是欢儿的继母,柳氏。”
    贺咏终于将目光收回来,压着嗓子对邵清道,声音很轻,但很肯定。
    摊头就在书坊门口,鸡鸭的毛色都看得分明,何况那么大个活人。
    那妇人,五官姣好但带了几分俗气的面貌,那寻常采买交际时亦忍不住流露的媚态,即使一晃五六年,贺咏仍辨出,就是柳氏。
    从庆州到开封,一路上,贺咏自然很多次向邵清问起姚欢这几年,在开封的处境。
    邵清只说了那些已经公开的信息被继母伙同恶媒嫁去曾府,河边触柱,曾布为免政敌借机作章、认了姚欢作干孙女儿,继母偷卖姚家宅子后与人私奔,姚欢凭着自己的勤勉和苏颂的帮助开起胡豆饮子馆
    邵清在边关大半年,并不知晓姚欢拒绝官家的“美意”后被赏了块牌坊的事,至于她与曾纬的缘分与进展,邵清想来,自己无论出于何种考虑,都不应对贺咏说三道四,只能由姚欢亲自决定,是否告诉贺咏,以及,如何告诉。
    此刻,应酬完书坊主人、正低头翻书的邵清,蓦地听到贺咏此言,目光一变。
    “你在此,我去瞧瞧。”
    他知姚家官人是在庆州续的弦,当时贺咏应与这柳氏常常照面。目下贺咏虽面目全非,但仍须小心。
    邵清将手中的刻本书小心地捧起来,与主人彬彬有礼打个招呼道:“屋内稍暗,请容许在下携至门口,借着天光一观。”
    书坊主人自是客气地应允。
    邵清移步门边,背对着鸡鸭摊头。
    但听身后那妇人正与摊主讨价还价:“怎地要两只的价钱,你也忒黑心。”
    摊主一脸无奈:“哎,照着娘子的规矩,俺得杀两只鸡,一只取心,一只放血,怎地不要算两只的钱呢?”
    柳氏细着嗓子哼了一声,道:“我又不要鸡肉,你那两只鸡的身子,还能卖钱。”
    摊主想了想,道:“如此,那也只能卖出放血的那只。另一只,不放血、直接拿剪子剪开去心的鸡,肉腥得很,我做的都是街坊熟人的生意,怎好坑别个?”
    柳氏看看天色,掏出铜钱递给摊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就依一只半的价钱,快些动手吧,我急着要。”
    摊主接了钱,立即唤过自己的婆娘做帮手,一人负责一只鸡。
    摊主婆娘将其中一只按照寻常的杀法,揪去鸡冠下的细毛,一刀抹了脖子,咕咕咕放出热气腾腾的新鲜鸡血,倒入一个小小的皮囊中。
    另一只鸡的杀法却古怪,摊主竟是轻轻踩着鸡喙防止被啄,刀则从鸡胸处直接捅入,然后用刀背横过来、“喀”地撑开胸骨,伸手摘出还在跳动的鸡心,迅速扔进先头已经盛乐鸡血的皮囊。
    柳氏一把接过,也不嫌皮囊肮脏,直接揣进怀中,转身便走。
    邵清听到摊主动手杀鸡时,心中就有了计较,折身回来,一脸倾慕地向书坊主人道:“此书刻印甚是佳美,在下请一套回宅,有劳老丈拿油纸包了。”
    他付过书钱,贺咏跟在他身后出门时,恰好柳氏只剩了一个背影。
    邵清与摊主道:“你这两只杀好的鸡,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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