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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瓣卷得太厉害了,好似害怕狂风一般。春风是又轻又暖的,来,我教你画一朵。”
    英娘抗拒不了那个沉酽酽的“来”字,就像抗拒不了颊边春风般的气息。
    这一日,她没有再画出第三朵梨花,她成了一朵被卷入狂风的梨花。 ……
    杜瓯茶在端王府交完这个月的账目,出门时对同来的艺徒坊账房先生说:“你先回去。”
    杜瓯茶上了骡车,往城东北角走。
    花木葱茏、美不胜收的院落中,梁师成已在等她。
    杜瓯茶跟着梁师成进了门,恭敬行礼道:“尚仪。”
    张尚仪正往炉子里放一丸新制的香,合上盖子后,打量一番杜瓯茶,笑道:“师成说,他第一眼见你,就觉得,见到了洛神。当时我还笑他,十岁的女娃娃,怎会有洛神之态。如今看你,才晓得,他的话,半分不假。”
    杜瓯茶敛眉垂目,默然不语。
    一旁的梁师成忙殷殷道:“瓯茶,干娘替我们,选好宅子了,就在附近,从前也是一处宗室的别院,雅静清幽得很。”
    杜瓯茶身子俯得更低:“多谢尚仪。”
    “还那么见外,应该喊我什么?”
    “多谢干娘。”
    张尚仪满意地点点头,柔声问:“徐侍郎,食髓知味了吧?”
    杜瓯茶听到这个词,遏制住厌恶,轻轻禀道:“他,在师成赁的宅子里,与那女娃娃,已相会了三次。”
    “良家子,自是与庵酒店中的孩子不同,这些孔门子弟的文臣呐,总是自诩风流而不下流,其实在他们身上,二者有何区别。”
    张尚仪揶揄几句,仍是平声静气地交待杜瓯茶:“你费心,让那女娃娃吊着徐德洽,就这般不三不四地在外头苟合,每一回,什么时辰,你都记下。千万哄好女娃娃,莫教姚氏晓得了。你这开局,不错,下一个,是枢密院里跟着林希的副承旨,也是章惇的死对头。”
    第367章 无力
    姚欢下乡看小龙虾前,听从杜瓯茶的建议,跑到简王府和端王府化缘,将王府库房里陈旧的布匹绢纱,乃至上上下下不要的裙裳,都讨了来。
    她让学坊里的近百号学生,缝缝补补,做成许多夏季穿的凉衫凉裤,大人娃娃的都有。
    这些衣裳,将以京城百姓劳军之名义,被送到枢密院,再往西北发运。
    这日晌午,杜瓯茶领着艺徒坊一个叫宝萍的女学生,坐着骡车,去枢密院。
    宝萍坐在一只装满衣衫的麻袋上,像一只云雀,喳喳不停地议论着从眼前掠过的街景。
    杜瓯茶很认真地听,末了评论道:“宝萍,你在学坊里能说半个月的话,怕是都在今日讲完了吧?”
    宝萍一愣,吐吐舌头:“我,吵到杜娘子了么?”
    杜瓯茶温和笑道:“怎会,我喜欢爱说爱笑的小娘子。对了,宝萍,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儿?”
    女孩眼里的欢愉退去几分。
    她放慢了语速:“我娘怀我的时候,朝廷给的军粮不够,边关的妇人们,就去摘野黍子、捞水畦里的浮萍,给一家老小充饥。我爹怕我娘累着,操练时偷跑出来,下水采浮萍,我娘就给他唱歌,唱的是,就算小小浮萍,若有人心疼,也是个宝。我落地后,我爹就叫我宝萍。”
    杜瓯茶“哦”了一声,迅速地扭头,去将因骡车颠簸而被震得悬空的半只麻袋拉回来一些。
    宝萍完全没有留意到杜瓯茶面色的变化,十分乖巧地转了话题,带着讨好意味道:“杜娘子,我从前特别怕鬼,现在不怕了。我指望着,中元节时,我爹娘能来看看我,看到我先后得了刘将军一家的照拂和姚娘子学坊的收留,手上也学了本事,他们就不会伤心咯。哎,杜娘子,你怎么了?”
    杜瓯茶一手遮住双目,一手拭着眼角:“无事,四月里风大,眼眶子里进了沙子。”
    深吸几口气,杜瓯茶接过孩子的话茬:“宝萍,你爹娘都是好人,应是早就投胎了。你会过得好好的,他们也是。”
    骡子停到枢密院衙门一侧,宝萍双脚踩到地面后,身子下意识地佝偻起来。
    杜瓯茶拍拍她的肩头:“怕什么,这是枢密院,又不是阎罗殿,你爹爹为大宋战死疆场,当年抚恤的银钱就是从这里出的。”
    意识到周遭往来男子们猎奇的目光,杜瓯茶的口吻越发淡静:“你不必脸红,你是随我来办事的,又不是来相亲的。姚娘子叮嘱过,让我带你们出来与人打打交道,将来做工时,也不至于瑟缩怯惧。”
    杜瓯茶从容地走上台阶,向门吏递上名帖,说了几句,那门吏冷峻的面色登时就松泛了三分,招呼墙根下蹲着的两个力夫,将骡子上的麻袋卸了,又客气地引两位女子进院。
    宝萍十分羡慕。
    她想,杜娘子是端王府出来的,举止风仪就是不一样呐。
    一趟差事办完出来,杜瓯茶问宝萍:“不怕了吧?”
    宝萍笑道:“刚看到钱承旨时,更怕了,他的眉毛拧在一处,紧得能夹死蚊子。后来就好一些。”
    杜瓯茶点头:“枢密院的曾相公,认过姚娘子做孙女的,我们又是来给枢密院送劳军的衣物的,钱承旨对我们怎会凶神恶煞?况且,钱承旨管的是枢密院下的河西兵房,所以方才,他听说你爹爹是熙河路的将士时,对你一下子和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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