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正好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同时也是大酱发酵的时候。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卫生不合格,更没有什么无菌车间。
看的十四阿哥直皱眉:“这里卫生打扫一下,太脏了,做出来的东西放的时间长了容易坏掉。”
“是,是!”王毅直擦汗。
见太阳上来了,天气热了,十四阿哥就回到了客厅等人。
不一会儿,一辆小马车就到了院门口,下来一个青年汉子,扶着一位老人家进来了。
老人有点微胖的样子,一脸的和蔼气息,穿着丝绸的褂子,拄着一根小拐棍儿。
留着花白的胡须,看起来年纪很大了。
“小公子,这位就是我父亲,王致和。”王毅起身扶着老爷子坐下。
“是这位小公子要见老朽啊?”王致和一辈子在京城摸爬滚打,顿时就看出来十四爷来历不凡了。
“是,小……咳咳,晚……那个,爷想问一问,你这酱菜园子,怎么干起来的?卖不卖?”十四阿哥一连换了三个自称。
他本来想自称“小子”的,这是最合适的一种,但是他要跟人谈买卖,这身份就瞒不住了。
自称晚辈?他怕对方受不起。
只好自称爷来着,但是又有点别扭,对方毕竟是个老人家。
“这酱菜园子啊,还是老朽落魄时候,维持生计的东西呢!”王致和老爷子不仅陷入了回忆。
十四阿哥才知道,王致和原本是安徽省宁国府太平县仙源的举人,康熙八年的时候,他进京赶考落第,受盘缠所困,滞留京城。
顺带说一下,十四阿哥觉得他也挺倒霉的,这个时间段正是他皇阿玛成婚不久,跟朝臣们和太皇太后争夺政权的敏感时期。
那个时候受到牵连的人不计其数。
科举都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而倒霉的王致和,就赶上了这个时候,因幼时曾在家做过豆腐,为谋生计,做起了豆腐生意。
难得他一个读书人肯放下身段,做个买卖谋生。
他在所住的前门外延寿寺街羊肉胡同“安徽会馆”内,用手推的小磨,每日磨上几升豆子做成豆腐沿街销售。
赚来的钱养活自己,同时也刻苦攻读,以备下科。
结果盛夏某日,他做出的豆腐没卖完,恐日久腐坏,便切成四方小块,配上盐、花椒等佐料,腌于一小缸中。
然后就有消息说,秋闱要开始了,得了消息的他歇伏停磨,一心攻读,竟淡忘此事。
秋凉后,秋闱如期举办,结果王致和又一次落榜了!
鉴于当时朝堂博弈最是激烈,他也不想返回乡里,就在京城这里重操旧业,期待下一次的会试,何况皇帝大婚,有了一个恩科,明年就能再考,无非是等上一年而已。
这么宽慰自己的王致和,勐然间想起那小缸豆腐,连忙打开,未曾想臭味扑鼻,定神一看,豆腐已变成青色。
他日子过得贫苦,扔了实在可惜,于是他大着胆子尝了一下,不料别具风味,遂送给邻里品尝,结果品者无不称奇。
王致和臭豆腐声名鹊起。
可是这个味道太重了!
会馆的人喜欢吃,但是旁人可不一定都喜欢,于是他只好搬去了城门南外,那里有几个酱菜园子,他一开始是租赁,后来就买下了那里。
“老朽屡试不中,遂尽心经营起臭豆腐来。”王致和已经垂垂老矣,但是提起自己创业的艰辛,还是很自豪的:“康熙十七年就断了科举的念想,在这延寿寺街西路建作坊立招牌。”
十四阿哥抬头看了一眼:王致和南酱园。
原来是这样,他终于明白了,没找错人,这是王致和的前身。
南酱园啊!
现在的南酱园还只是京中一个比较有名的产业,南来北往的商人都爱带上那么几罐子在路上吃。
而且这个味儿,也的确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所以走的是低端大众路线,加上这菜咸,很多下大力的人都会来买上一罐子,能吃一两个月。
加上这点小买卖没人看得入眼,王致和也就当了个举人老爷富家翁。
有了钱之后就买了个官身,也好方便照顾这买卖。
又因为这买卖不怎么样,不上不下的没人看得上,也就这么一直安稳的在京城郊外开着,赚点钱贴补家用。
十四阿哥想了想,问他:“那您知道腐乳么?”
“腐乳?是奶子做的东西吗?”王致和老爷子想了想,摇头:“小老儿一生都是钻研豆腐,这白豆腐、豆腐干、酱豆腐和臭豆腐,奶子这东西,不太擅长。”
十四阿哥一噎:“腐乳不是……我……算了,爷只告诉你个大概的办法吧。”
腐乳这个东西,要发酵好得用红曲。
他也只知道大概,当年公司集体旅游去,参观过当时的王致和酱菜园子。
其中有一个车间是专门酿造腐乳的,用的就是红曲。
腐乳别看味道不好,臭豆腐是绿色的,腐乳就是红色的,而且吃火锅,腐乳、芝麻酱、辣椒油和韭菜花儿,是四大标配。
加上蒜油、麻油和葱花香菜沫儿,这是北方火锅的蘸料。
现在吃火锅,只是芝麻酱和韭菜花儿,辣椒油拌在一起,少了腐乳,他吃着一直不太得劲儿。
“老朽尽量试一下,希望可以酿造出小公子所说的腐乳。”老头儿还挺有创新的精神:“对了,小公子,您说要买下酱菜园子,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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