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等人忙问什么消息。王熙凤便将贾琏说的话以她理解的意思,加上一种贾母等人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娓娓道来。
但是她还是低估了这番说法的威力。
不等她说完,王夫人便惊得挺直了身子,大声惊问:“什么,你是说宝玉果真参与了谋逆,他的王爵也是因此得来的?”
王夫人的反应太激烈,连贾母也是目露惊骇之色,身子摇摇欲坠,王熙凤方知道自己可能捅了篓子,因此一缩脖子,弱弱道:“我也不知道,这些都是琏二亲口说的……”
王夫人等人和王熙凤的政事见识都是相差不远的,特别是王夫人,几乎是一瞬间都相信了王熙凤方才所说的话。
因为她太确定宝玉就是她的亲儿子这个事实,那么,显然此时这种说法比早晨的时候宝玉说的,更符合实际。
见贾母和王夫人似乎都被吓傻了,王熙凤忽然补了一句她认为很重要的话:“太太莫担心,现在外面的大事都已经落定了,宝兄弟手底下有着十万大军,城里城外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呢,!不妨事的……”
王熙凤心潮有些澎湃,改朝换代啊,好刺激好紧张好激动……
这可是戏本里都难得听到的故事啊,听那些说书的说过,这样的大事,大概是几百年都不一定能出一次呢,没想到就让他给碰上了,而且,男主人公之一的人,还是她的男人,想想身子都要酥了呢。
王熙凤到底城府不够深沉,心中如何想脸上也表露了一些意思。
贾母正好看见,立马呵斥道:“休得胡说八道,你个小人家家的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凶险?琏二呢,还不叫他滚进来!”
似乎是近来受到的惊吓太多贾母有了一定的免疫,此时竟然觉得精神好了不少。
……
与荣庆堂内的疾风骤雨不同,大观园内却显得十分平静。
但是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也有着一些波澜。
比如秋爽斋中,探春的的心境就有些难以平复。
早上从荣国府回来,她便一直如此。
看书,书看不下去,想要去各处走走,又觉得懒怠行动。
论理说,贾宝玉越发尊贵,甚至成了王爷,她应该高兴才是的,但是一想起这么多年来,始终关心、呵护她,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二哥哥,或许本不是她的亲哥哥,而是皇家寄养在他们家的血脉,她便不由得有些难过。
没有人愿意失去这样关心爱护自己的亲人。
但是,她更有一个羞人的发现,当她第一耳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反应居然并不是应该有的热烈的高兴,也不是害怕会失去哥哥的难过,而是一种悸动,一种窃喜。
她当时甚至有些害怕她们说的只是谣传。
直到见到了二哥哥本人,从他口中亲耳得到印证,她才惊醒过来自己思想的不当之处,然后才开始有后面的作为一个妹妹应该有的正常的反应。
既为他高兴,也为可能失去一个亲哥哥而难过。
幸好,他亲口说了,不论如何,他都还是她们的亲哥哥,她心中才只剩下高兴。
但是人心中的想法是很顽强的,一旦存在过,便不依个人的意志而单纯的消失或者留存。
当她静下来,那种令她既害羞又紧张又害怕的情绪便会强行闯进她的脑海,让她无法安心下来做事。
以致于,大半日的时间,她都表现的有些精神懒懒,浑浑噩噩,侍书和翠墨她们还以为她病了。
好容易才摈弃杂念,将上次迎春落在她屋里的一本太上感应经拿出来参悟,未看得几句,闻得宝钗来访,她便丢下书迎了出来。
“我来瞧瞧你,做什么呢?”
“谢谢宝姐姐挂念,方才无聊,随便看看书。”
姐妹间的走访叨扰实属正常,她引宝钗进屋坐了。
宝钗拿起她撂在炕沿上的书,笑语一句“如何你也和二丫头学起来了”,便拿起书来翻瞧。
探春笑了笑,抬头间见宝钗肤胜霜雪,面若牡丹,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令人不敢直视的端雅之美,心中不由想到:“世上大概也只有宝姐姐这样的女子,能配得上自家二哥哥了,可惜……”
心中一时为贾宝玉与宝钗错失姻缘而遗憾,一边又有些难言的庆幸。
一时不禁又想:“也不知道那叶家姑娘是何等绝色,比之宝姐姐又如何?
想来她既有那般大的名声,就算行色与宝姐姐有些差异,姿容定然也是不差的。”
这么一来,心中不由又生出几分索然无味之感。
忽觉额头被一根轻柔软腻的手指点了一下,回过神来,便见宝钗戏语道:“想什么呢,那般入神?”
“没,没什么。”
宝钗倒也不疑有他,放下书提议道:“既然你也无趣,不如我们一同瞧瞧你林姐姐去吧。”
探春立马笑道:“好呀好呀,嘻嘻,宝姐姐你可不知道,林姐姐今儿心情又不好呢……”
“哦?”
宝钗很给面子的露出疑惑之色。
探春便直言道:“还不是恼二哥哥了,昨儿个二哥哥亲自把她从皇宫里接出来,路上那么长的时间二哥哥都没有把这么重大的事告诉她,她甚至比我们还迟些得知,自然不高兴了。”
宝钗莞尔,笑道:“这个倒不用你我二人担心,她既恼,自有专门的人费精神去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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