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人人都道咱们家圣眷举世无双,可是谁又知道,咱们家为了操办这些事,废了多少功夫和银钱?这些海量的银子,可是一家一族可以承受的?
不得已之下,才从国库中借了银子。
后来太上皇下江南,照样有一次住在咱们家,这前前后后五次接驾,才让咱们家欠了国库几百万的欠款。”
甄应嘉一边喝着酒,一边将这些内情说来。
邹氏知其说的乃是实情,便道:“是啊,这些银子算起来都是花在太祖和太上皇的身上,与咱们家倒是不相干。这几代人都过去了,朝廷也没说要追缴这些银子,怎么如今却提起来了?难道是有人故意要害我们?”
邹氏一句话,提醒了甄应嘉。
是呀,这些欠款从他爷爷开始就已经还不清了,好几十年来,朝廷也没说过要让他们家还钱,怎么突然就这么不讲情面了?
甄应嘉突然一拍大腿,道:“谁说不是!必定是有小人作祟,若是太上皇他老人家真要咱们还银子,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不提,突然就要我们还了?
三四百万的银子,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么……”
“可是,如此朝廷主政的,不是靖王么?”
邹氏又道。
一句话,令甄应嘉沉默了下来。
邹氏想了想后道:“咱们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去问问他,他定然是清楚这件事的。正好茯儿在他们家也玩了两日了,咱们也该去瞧瞧才是……”
甄应嘉没说话,半晌道:“你说,会不会这就是靖王的意思?”
邹氏先时一愣,然后才愕然问道:“什么意思?”
“难道你真的完全忘了老太太的话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老太太说的才是真的,那会不会正是靖王想要借此机会,除了我们,以绝后患?”
邹氏面色惨白起来:“这不会吧,靖王看起来,不像是如此凶恶之人……”
甄应嘉却犹疑起来。说起来,他到现在对靖王的身份还将信将疑,只是冯祥亲自来警告过他,他才不敢多生事。
但是今儿这件事,又让他开始自危起来。
邹氏却慢慢摇头:“靖王当不是那样的人,当日你也见过,他对我们礼敬有加,对茯儿这个表妹也是十分关爱,定是你想差了。”
甄应嘉仔细想想,然后也觉得有些不合理之处,遂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借着去看茯儿的机会,再去求见一番靖王。他若是肯见你,或许是我多想,你便向他探探底……回来细细回我。”
邹氏应下,然后便收拾车驾,往荣国府来。
……
大观园,姐妹们一直不见探春出来,过来探望。
“好个三姐姐,你说你身子不舒服,回来休息一会儿。结果你一直没出来,我们还以为你真的生病的,谁知道你竟待在屋里写字!”
探春抬头看见进门的迎春、黛玉、湘云三个,忙起身相迎。
许是起的太急,竟是脚下一软,忙扶了扶那大理石桌案,然后才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言语间竟是一派心虚气短之色。
迎春等人见她方才的模样,又见其神色不足,皆上去扶住她,关切地问道:“果真是病了?怎么不叫李姐姐过来瞧瞧?”
探春脸上一红,摇头道:“没事,许是回来的时候走的急,有些崴了脚,不碍事的。”
说话间,又给几人倒茶。
大家看她此时倒是正常许多的样子,也才放了心了,坐了下来。
“二哥哥没来你这儿吗?”
湘云好奇的问道。她们过来除了看探春,还有找贾宝玉的目的。
之前在藕香榭,贾宝玉何时走了她们都不知道,直到贾母离开,她们重新回到芦雪庵时,才发现不见了人。
“他……”
探春刚刚迟疑,就见黛玉三人望着她,连忙道:“他刚才来过,不过又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正好这时翠墨闻讯进来服侍,听了这话便笑道:“姑娘们不知道,咱们姑娘与二爷恼别扭,之前的时候,姑娘还把二爷堵在门外不让进。后来二爷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我们姑娘哄好。”
翠墨的话自然令众人惊讶,忙问怎么回事。
探春先是狠狠瞪了翠墨几眼,可是对方话已出口也没办法,急中生智,只得道:
“也没什么,就是晌午之前我去找他,他正在……正在忙。
我也不知道他在忙正事,或许就有些打扰到他,他就,他就凶了我两句……”
探春说着这话,心里不断的给贾宝玉告饶,好哥哥,原谅小妹不敬之罪吧,反正,反正你本来也没干什么好事……
黛玉三人听了探春的解释,联系前后两人的表现,不免就信了八九分。
如此就说的通了,难怪探春高高兴兴的去找贾宝玉,却失魂落魄的回来。之前贾宝玉过来,也问及探春,言语之间遮遮掩掩,然后又悄悄跑来见探春。
定是骂了自己的好妹妹事后后悔,跑来道歉来了。
黛玉想通这些关节,心里不由高兴,却作义愤状:“这还了得,你对他一片真心,好心好意去叫他,他居然凶你,等会见了他,定不能饶他!”
黛玉言语间,还有些打趣探春之意。可惜除了探春本人,其他人也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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