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骁站在台阶上,也点了支烟,含糊问:“怎么了?有话不上去说。”
岱历亭没有抬眼,淡淡地直接说事:“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就别追问她为什么考那么差了。”
明骁没有马上说话,点完烟微微抬了抬头看好友,他看得出来有后续。
岱历亭敲了敲烟灰后,确实又继续说了:“我前不久在公司楼下遇见那只小鹿,一个人在那儿坐着等朋友,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有点小不对劲,但她跟我说,就是天太冷了。”
明骁“嗯”了一声。
岱历亭:“我也没去多想,给了衣服她就走了。然后她就是隔天考试的。”
明骁眯了眯眼。
岱历亭:“我刚刚问了,她说那天晚上跟她妈妈发消息,她妈妈说,她有新的家庭了,让她以后别找她了。”
明骁一愣,整个人忽然像是在早春的夜里被冰冻住一样。
回过神来,他摸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懒得删掉也从来没通过话的号码。
拨出去。
几秒就通了,但是里面传来的是一道中年男声,问是谁。
明骁说:“你好,找季清。”
“什么季清?又一个找季清的?我说了不是了,前几天打过了还打。”
下一秒电话就挂了。
两个男人的脑海中,似乎都闪过了相像的一副画面——小孩子打过去,得知号码不是要找的人在用了,那种失落感。
明骁深呼吸一下,随后想起来微信,又点进去。
微信号也是在旮旯里挂了灰了,但是因为那个小东西的存在,这些也还没删掉,总觉得,删了似乎就没人情味了。
明骁直接拨了语音通话。
过了几秒,被挂断了。
然后对话框弹出来一句:“明骁?有事吗?”
明骁没回复,只是又拨了语音过去。
那头大概五秒后,才接通。
明骁放到耳边,说:“大嫂。”
女人沉静了下,回了句:“我不是你大嫂了,你喊我……”
明骁面无表情地打断她:“我这么喊你是看在你是麓麓的母亲,不是因为我大哥。”
那头安静下来。
明骁眼底黑若源潭,语气低沉:“我知道你们之间不和,婚也离了他也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是麓麓,总是你生的吧?”
女人似乎知道他是为什么大半夜突如其来地打了一通电话了,她冷冷淡淡地说:“是我生的,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你有什么事吗?”
“你结婚没人反对你吧?我们全家人哪个不是支持你做自己的选择?哪怕是明承刚走没几个月,麓麓还不能接受的时候,也没人劝你为她等一段时间。”
明骁呼了口气:“但是麓麓现在才几岁?你结个婚是搬离地球了?不就是在隔壁两个市,有必要老死不相往来?她难得找你一回,就听你断绝关系?她父亲不在了你跟她说这种话?你说得出口?”
“明骁,你侄女十六岁了,不是六岁。”冷漠的声音在静谧的楼下散开,像寒风一样,飘散到各处。
明骁眼底的黑翻涌了一番:“你还知道她十六岁?十六岁能自己养活自己吗?你走了两年了,她去找过你?给你找过麻烦?你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以丢着自生自灭吗?连在微信上说一句都不行吗?”
电话中的女声依然不急不躁的:“十六岁是还没成年,但是她有爷爷奶奶,不是没了我就要没人管她,她的抚养费我也早就一次性打给你们了,她不至于自生自灭。”
明骁蓦的笑了:“我养不起她吗?大嫂,明家是缺你那笔抚养费吗?”
女人沉声道:“除了钱其他的我没有,你觉得你大哥在的话会给她爱吗?人家家庭美满幸福得不行,会记得她?”
“会,他从来没因为你们之间的问题不要过她,他很疼他的女儿。”
“他疼,那他怎么不活着好好养她?会在去陪别的女人的路上出车祸?”
明骁握着手机的手蓦然收紧:“季清,你们婚姻期间怎么回事是你们的事,但是离婚后各自都有嫁娶的自由,你和他最多半斤八两,别在这个问题上说对方,很可笑。我们说明麓就行。”
季清冷笑:“行,反正我给的已经够多了,有人陪着她就行了,还要我怎么样?我结了婚了不在北市了,还要一日三餐操心她吗?操心到什么时候?她毕业?她长大结婚?那我这辈子是注定栽在你们姓明的身上了吗?”
明骁深呼吸,咬牙切齿:“我只是让你,别对她,那么冷漠!她还小!”
语音在他的声音落下时,挂了。
明骁差点把手机甩了出去。
对面靠着车窗抽烟的男人一动不动,一直就着那个姿势抽烟,只不过,一支烟已经抽得差不多了。
最后把烟蒂丢入不远处的绿色垃圾桶后,眼前的烟雾渐渐散去,露出了男人似乎深沉又毫无温情的脸。
对视一眼,岱历亭站直起来,说:“上去吧,别放小孩子一个人。”稍顿一下,他又说,“下次觉得有什么事的时候,好好哄着她说,别上火,她也只是觉得……这事没必要跟你说。你吓着她了,她更难过了,就得哭了。”
末了,他转身准备绕过车头上车。
走了两步,透过挡风玻璃,余光不经意间注意到车里平台上放着两个贝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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