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张氏说着,往姝娘背后望了一眼。
方才就听说姝娘跟个男人上山去了,此时果见她身后有一个衣着不凡,又高又俊的男人,眼神顿时暧昧起来,张氏装作不经意问道:“哟,没见过这位公子,这是谁呀?”
地里干活没干活的,听到张氏这问话,一时都竖起耳朵,注意这厢的动静。
姝娘等的便是她这句,张氏平素虽热心但是嘴碎,姝娘看中的就是她的嘴碎,她刻意提声道:“这位是沈公子,沈公子的父亲与我公爹是故友,是来看望我公爹的,这不,我们才从山上祭拜回来。”
张氏听罢,长长地“哦”了一声,颇有些失望,“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姝娘你......”
姝娘抬眉,佯作不懂,“我什么?”
“没什么......”张氏尴尬地一笑,又有一搭没一搭地攀扯了两句,怏怏地走了。
那些从田间地头投来的视线也跟着收了回去。
沈重樾看着姝娘的背影,眸光倏然变得复杂,这世道不善待寡妇,女子独自过活,不仅仅是辛苦,还要防备各种恶意与猜忌。
两年前与夏国一战虽大获全胜,可仍有无数将士战死疆场,大骁不知有多少妇人一夜间失了丈夫。
即便朝廷拨发了抚恤金,但那些没了倚仗的寡妇也多拿不到这笔钱,被叔伯婆家占去的事常有,平素受尽欺辱不说,连温饱都难,为了活下去,很多都选择了二嫁。
姝娘虽有些不同,可顶着“寡妇”的名头境遇应当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然他在破庙初遇她的那晚,她又怎会是那般狼狈的模样。
三月的天虽然算不上热,可从山中往返一趟,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回到刘家,姝娘便煮了碗银花甘草茶递给沈重樾。
看着他仰头一饮而尽,姝娘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如今这坟前也去祭拜过了,她想着这沈公子了了心愿,是时候该离开了。
她已尽了待客之道,他若再不走,为难的是她,毕竟她这身份,实在不好与一个陌生男人单独相处着,短时还能解释,时间一长只怕有嘴也说不清。
姝娘也不好直接下逐客令,想了想,委婉道:“都到这个时辰了,沈公子可要吃了饭再走?”
沈重樾端着茶碗,看着姝娘那双潋滟的眸子,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家父在世时,时常念起长平村附近的好风光,曾说若有机会,定要在此小住一段时日。”
忽得说起这个做什么?
姝娘微微拧眉,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那沈公子旋即一字一句道:“在下想代家父完成心愿,只怕还要在此叨扰一阵。”
第12章 劈柴 姝娘倏然想起破庙那夜
沈重樾要在长平村小住的事,姝娘还未发愁,春桃倒是先激动不已,乍一听说此事,气呼呼就找了上来。
姝娘看了会儿医书,正坐在炕上做女红,灵活的手指捏着针在缎面上游走,含笑听春桃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早就说了那个沈公子图谋不轨,姝娘姐姐你偏不信,说是来报恩的,如今都住下来了,你可得防着些,可别被他那副俊俏的面皮给骗了。”
“这富家公子什么姑娘寻不到,哪会贪图我。”春桃这些话,姝娘只当玩笑听,“或许只是想着这附近山水好,一时兴起罢了,等过两日倦了自然会回去。”
春桃也希望如此,“那这几日姐姐莫不是要多做一份饭菜?”
“我不做。”
见春桃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姝娘咬断线头,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待春桃走了,姝娘从灶房里提出个篮子,冲在河边和一群孩子玩的小虎子招了招手。
“你把这些送到贺爷爷屋去,交给沈公子。”她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饴糖递过去,又和他嘱咐了几句。
跑一趟就有糖吃,小虎子当然不会拒绝,爽快地接过沉甸甸的篮子就往贺严的屋去了。
沈重樾听见敲门声,本以为是姝娘,打开一看,就见小虎子笑着把篮子举到他面前,倒豆子一样将姝娘嘱咐的话说了一遍。
“沈公子,姝娘姐姐让我给你送这个来,她说她这一阵忙,恐怕你得自己煮饭了,灶房的缸里有米,油盐酱醋都有,只是生火的柴要麻烦你自己劈。”
竹篮子里满满当当装着不少新鲜的菜蔬,几根芦菔和茄子,还有一大把葱,韭菜和香蕈。
沈重樾知道,姝娘大抵不是没时间而是为了避嫌才让他自己做饭。
他蹙眉接过竹篮,将门敞开,对小虎子道:“进来坐会儿吧。”
小虎子从前就很好奇贺严这院子,可碍于贺严看起来凶巴巴的,一直没敢踏进去。这下有了机会,把院子看了个遍,但除了晒着药材,好像也没什么,小虎子逛了一圈,反而被搁在堂前长凳上的一把剑吸引了去。
沈重樾把送来的菜放到灶房,刚走出来,就看见小虎子惊讶地张着嘴,吃力地捧着那剑,剑身已从剑鞘里抽出一半,寒芒四射。
他伸手夺过,沉声道:“这不是孩子该玩的东西。”
小虎子非但没被他凌厉的语气吓着,反而两眼发光,期待地看着沈重樾,“沈公子,你练过武吗?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使剑?”
沈重樾将剑收进屋,转头看向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孩子,“你练武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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