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跟着附和了一句:“爷说得对,这马车是要雇的,要雇的。”
说罢,笑容满面,喜滋滋地快步出了书房,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先前他还为他家爷发愁,担心他真打算清心寡欲,做一辈子和尚,现在看来,他家爷那颗木头做的心也是会跳的,只是没遇着对的人罢了。
欣喜间,冯长突然想起唐云舟来,心下不免觉得有些遗憾。
这唐爷怎就提前一日回京了呢,若他不走,指不定就能看见今日这幅场景了。
一想到唐云舟发过的那个誓,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想看看唐云舟知道这事儿后的表情。
不过没什么关系,若不出意外,唐爷那声“爷爷”应还是有机会叫的。
一刻钟后,冯长雇的马车便停在了院门口。
沈重樾扶着姝娘上了车,往城西而去。
除年节时候,思原县一年中还有两次庙会。
未出嫁前,隔壁家与姝娘年岁相仿的姐姐每次逛庙会回来,都会带回大包小包的吃食,然后笑容满面地同她描述那里有多热闹,多有趣,一度让姝娘对县城的庙会向往不已。
可那时家中有数不完的活儿要干,秦佃户和方氏也不会同意让她去玩,便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嫁进刘家,周氏也说起过年后带她进城逛庙会去,那时姝娘高兴地连做梦都在数着日子,可未等县城到过年,刘猎户那厢便出了事儿。
再后来,刘猎户夫妇都走了,姝娘也再没起过逛庙会的心思。
坐了没多少工夫,马车缓缓而停。
姝娘被沈重樾扶下来,只见眼前的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沿街的铺肆鳞次栉比,卖吃食和小玩意儿都有,甚至还有杂耍和庙戏,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姝娘愣在原地,一时看迷了眼,心道那邻家姐姐果真没有说谎。
“先去买些吃食可好?”沈重樾问道。
姝娘的眼正巧移到了行人手中拿着的琳琅满目的吃食上,她赧赧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刚走过去,她便教一股甜酸的香气儿吸引了,仔细一瞧,是些蜜饯干果,蜜枣,桃脯,梨干,山楂什么都有。
糖本就金贵,这种腌制出的蜜饯,对穷人家来说,更是奢侈的零嘴,姝娘虽很喜欢这些,可也只逢年过节才舍得买一小包。
她偷着摸了摸腰间的荷包,迟疑间,只听沈重樾突然道:“每样都给我来一些。”
他掏出一锭碎银丢过去,那小贩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应声,用勺子舀了不少,整整装了两大纸包。
沈重樾摊开纸包递到姝娘面前,见她略有些惊诧地看过来,淡然道:“看着倒是不错,便忍不住多买了一些,尝尝?”
姝娘犹豫着拣了一小块桃脯放进口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连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公子也尝尝?”
沈重樾看着姝娘眸中闪烁着的欢悦的光,唇间泛起浅笑,问道:“这么多,该尝哪个好?”
他本随口一问,姝娘却认真思索了起来,从里头挑了一块梨干,“要不,公子尝尝这个?”
她甫一抬头,便撞进沈重樾灼灼的目光里,这才发觉自己的右手高举着,这副姿态,像是要喂给他一般。
姝娘的心不由得停滞了一拍,还来不及收回手,忽觉指尖温热,那块梨干已然消失不见。
沈重樾直起身子,轻轻嚼了两下,风轻云淡道:“还不错。”
愣在原地姝娘耳根发烫,少顷,猛然将右手垂了下去,五指拽着衣裙无措地摩挲着,少顷,她才结结巴巴道:“前头......再去前头瞧瞧吧。”
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连步子都有些凌乱。
沿途沈重樾又买了不少吃食,姝娘一开始只当他喜欢这些,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不吃,买的东西多半入了她的肚子,这才逐渐反应过来。
似乎只要她多看一眼的,沈重樾都会买下。
她生怕他再花费,连眼都不敢再斜,忙往另一个方向拐。
街边有演杂耍的,姝娘凑在人群中本只是随便瞧瞧,却看得越发津津有味起来。
她本就生得养眼好看,四下有些不老实的,不时将眼睛往这处瞟,更有甚者直接挤了过来。可还未接近,就教站在姝娘身侧的沈重樾一记凌厉的眼神吓得退了回去。
站了一会儿,姝娘便觉双腿有些发酸,一转头,正与沈重樾四目相对。
看着他眼底隐隐的笑意,她不禁羞愧起来,看沈公子对庙会的兴趣泛泛,反倒是她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左看右看,觉得什么都新鲜,沈公子陪了她近两个时辰,虽嘴上不说,心底定觉得十分无趣。
“公子,我们回去吧。”姝娘提议道,“奴家有些累了。”
沈重樾不可能不依姝娘,点头道了声好。
马车还停在原地,两人并肩往回走,路过一个小摊时,却听那摊贩高喊了一声。
“小娘子,可要挑挑有没有心仪的首饰?”
姝娘转头看去,便见那摊肆上摆着花样繁多的簪钗璎珞,煞是好看。她目光停留了一瞬,可转念想到什么,冲那小贩歉意地笑了笑,忙继续往前走。
但她没走成,因沈重樾已止住了步子,指着其中一支淡粉的牡丹花簪道:“这个如何卖?”
姝娘惊了惊,不想自己方才不过盯着那支簪子多看了一眼,就教沈重樾发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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