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姝娘神色认真,语气诚恳,华庆嫣才确定她并不是在说谎。然惊诧过后,华庆嫣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们父女俩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重开玉味馆,可哪有那么容易。
“夫人,不是庆嫣泼您冷水,只是当初,那付豫走时,可是将我们华家菜尽数学了个干净,还将不少精通华家菜的大厨带走了,就算玉味馆重开,没有了可用的厨子,也很难再现当年风采。”
“这些事儿我也是想过的。”姝娘抿了抿唇,旋即定定地看着华庆嫣道,“所以若想赢过珍馐阁,这华家从前所有的菜色只怕都不能用了。”
华庆嫣闻言惊了惊,“可……那还算什么华家菜呢!”
他们华家一直以来就是靠着几道经典的菜色才得名的,可如若那几道菜都没了,就算玉味馆重开也没了意义。
姝娘明白她心中所想,也明白这等厨师世家有他们自己的坚持,可眼下这形势,坚持反而得不到太好的结果。
“说句让华姑娘不快的话。”姝娘道,“依我所见,这华家的招牌并不单单是由几道菜来决定的,毕竟万事不会一成不变,能顺势随势而历久不衰才是真正的华家菜。”
华庆嫣随了她父亲华老爷子,性子有几分固执,可如今听了姝娘这话,心底竟生出些许动摇。
见她垂眸若有所思,姝娘道:“华姑娘若是觉得我这话中还是有可取的地方,不如回去同令尊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华庆嫣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微微冲姝娘点了点头。
她走后,春桃贴在姝娘身侧问:“姐姐,你说她会不会答应?”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姝娘低叹了口气,“就只能先等等了。”
姝娘本以为她至少要等上三五天的,没曾想第二天华庆嫣便上了门。
一见着姝娘,作势便要跪下来,姝娘忙让风荷将她扶住。
只听华庆嫣含泪道:“昨日,庆嫣回去后将夫人说的话如数转告给了父亲。父亲哭得不能自已,他说夫人说得不错,若再固执下去,往后华家的招牌只会荡然无存,那才是真正对不起列祖列宗。夫人既愿倾力助玉味馆再开业,庆嫣和父亲感激不尽。”
“华姑娘和令尊愿意助我便好。”姝娘笑着将她扶坐下来,“我如今身怀有孕,到底不方便,许多事都管不了,也就只能同你讨论讨论菜色,及早定下来便是。”
虽是这么说的,可这事做起来到底不是那么容易。
钻研一个新鲜好吃,又能留得住人的菜色,实在有些难。
为了早日定下菜色,姝娘一日要与华庆嫣琢磨着烧几十道菜,甚至反复修改同一道菜,可往往从中选不出一道来。
每日光是试菜,也吃饱了。
到了第四日,风荷、春桃,甚至连王卓看着出锅的菜都有些面露苦涩,这菜纵然再好吃,也架不住日日这么吃啊。
姝娘命徐大厨将菜舀出来一大半,剩下的又装了个小碗,看着几人为难的样子,笑道:“今日不必你们试吃了,自有人帮忙。”
说罢,她吩咐一婢女道:“将这菜送到堂屋去。”
“府里来客了?”春桃疑惑道,“谁啊?”
是哪个倒霉蛋接任了他们的活。
此时的堂屋中,唐云舟正拍着沈重樾的肩,兴高采烈道:“阿重,这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啊,都知道请我来吃饭了,不错,不错,有长进。”
沈重樾淡淡道:“今日菜足够,你尽管吃便是,不必同我客气。”
“客气?对你我怎么会客气呢。”唐云舟一屁股在坐下,望着满桌的菜,吞了吞口水,“这回又是您夫人做的菜?她手艺实在是好,先前在思原县吃过的茶叶蛋我至今都忘不了呢,今日可有口服了!”
看着他举箸大快朵颐的样子,沈重樾微微抿唇,笑而不语。
然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腹中塞得已是满满当当的唐云舟摸着鼓起的肚子,打着饱嗝,看着还在源源不断上来的菜,对沈重樾拂了拂手道:“够了够了,你今日怎这么客气,宫宴也没你这个排场吧,菜都堆了满桌了,叫你夫人不必上了,她一个有孕的妇人,多辛苦啊!”
沈重樾举起杯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抬眸便见姝娘往这厢走来,忙起身去扶。
“你怎么来了?”
“徐大厨的菜都烧得差不多了,我便来看看。”姝娘走进堂屋去,冲唐云舟微微颔首,“唐副将觉得这菜的口味如何?”
“甚好,甚好。”唐云舟笑意吟吟道。
姝娘又问:“那……和珍馐阁比呢,可有哪道菜能胜得过他们的?”
唐云舟微微懵了一下,“为何要与珍馐阁比?”
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姝娘疑惑地转头对沈重樾道:“将军没告诉唐副将,今日请他来,是来试菜的吗?”
姝娘这声儿放得虽低,奈何唐云舟耳力极佳,一下就听了去。
“试菜!”他看向沈重樾,“你不是说请我来吃饭的吗?”
沈重樾面色不改,反问道:“这菜你没吃吗?”
“我……”唐云舟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请他吃饭”!
敢情他就只是沈重樾带来试菜的工具?
唐云舟突然觉得,自己方才一番感动的说辞好像都喂了狗!
姝娘好像看出些什么,微微掩唇笑了笑,对唐云舟道:“想是将军没有说清楚,姝娘打算近日重开玉味馆,这几日正忙着试菜呢。听闻唐副将您吃过不少美食,也是珍馐阁的常客,便想请您来尝尝,看看这菜可还过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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