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樾牵起姝娘的手,蹙眉道:“手怎这么凉,可有哪里不适?”
姝娘摇摇头,“只是想到要进宫,稍稍有些紧张罢了。”
她出生在乡野之地,京城对她而言就像是在天边儿上,她更是想都不敢想,有一日居然能参加宫宴,就跟做梦一般。
“别怕。”他手上的力道重了重,“只当是去宫中逛逛,很快便回来了。”
沈重樾一把将姝娘抱上了马车,然正准备上车时,却是身形一晃,忽得面露痛苦,抬手捂住了头。
姝娘见他久久不上来,秀眉微蹙,掀开车帘往外望,见沈重樾还站在原地,疑惑道:“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
沈重樾抿唇轻笑了一下,旋即跨上了马车,“到皇宫还有一会儿,先睡会儿吧。”
姝娘点点头。
沈重樾利落地拿起车上的引枕垫在姝娘腰后,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低眸看着姝娘阖眼小憩的模样,若有所思。
自打在思原县想起部分往事后,他已许久不曾头疼了,可方才不知为何忽又头疼欲裂。太医院院正曾对他说过,他之所以会失忆,正是因幼年脑后的伤,而当年这伤救治不及时,耽误了时候,才会致头疼之症。
沈重樾原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可没想到竟突然又开始疼,他抬手摸了摸脑后的一道伤疤,剑眉紧蹙。
莫不是旧伤复发了……
那厢,长宁王府。
小厮夏易正苦着脸看着自家王爷悠哉游哉地翻弄着院中的草药。
“王爷,这陛下命人送来的饭菜都快凉了,您真的不吃啊?”
“吃什么吃!”贺严拿起草药放在鼻下嗅了嗅,冷哼了一声,“你当我不知他的心思,他就冲着我嘴刁这点想来拿捏我,我可不上当。”
夏易不由得低叹了一声,只怕这天底下除了太后,也就只有他家王爷敢这么对当今陛下了,不但对陛下送来的东西瞧都不瞧一眼,甚至还如此不屑一顾。
他转身回到堂屋,看着一桌子的饭菜,摇着头直叹可惜。
要不是陛下赐下的,待会儿他定是要趁着菜被撤下偷偷去尝上两口的,可来亲自送菜的苗盛公公特意嘱咐过他,无论如何都得让他们主子尝上一尝。
夏易琢磨了一会儿,忽得眼珠子一转,掀开其中一道的碗盖,将汤直接端了出去,站在院中边以手扇风边道:“哎呦,可真香,这样的汤啊拿去倒了,实在是可惜,这道好像叫什么青鸭煮汤羹吧,看这青头鸭多肥啊,里头还搁了些青芦菔和陈皮呢……”
夏易说完,见贺严无动于衷,微微一拧眉,只得去拿第二道菜。
“这是栗子仁焖鸡,里头除了栗子仁,还有些……核桃仁,杏仁……”
他叽里呱啦地说得起劲儿,余光瞥见贺严忽得抬眸看了过来,心下一喜,觉得事有盼头,赶忙又去拿第三道菜。
“这叫,这叫……”夏易努力回忆着苗盛同他介绍过的菜名,“这叫淮药肉麻圆,里头放了淮山药,黑芝麻……”
他话音未落,便见贺严蓦然放下手中的药材,疾步走了过来。
“王爷您终于想用膳了?”
夏易喜笑颜开跟在后头,却见贺严来到圆桌前,却是将盖在菜上的盖子一一掀开,拿起筷子,随便尝了几口,顿时眉头锁得更紧了。
“这玉味馆是沈重樾的夫人开的?”他转头问道。
夏易微微愣了一下,瞧着贺严身上骤然凛冽的气息,不知发生了什么,他结结巴巴道:“苗,苗盛公公是这么说的,王爷不知道,如今这新开张的玉味馆在京中声名鹊起,堪比珍馐阁呢。”
“那女子叫什么?来自何处?”贺严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里急切。
“这……”夏易为难地看着他,“这小的便不知道了。”
“那就去查,给你一个时辰,给本王通通查清楚!”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哪里来得及!
夏易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被贺严身上散发的浓重怒气吓得一个哆嗦,哪里还敢再有异议,忙应声往外跑。
近一个时辰后,他才气喘吁吁从外头跑进来,一进屋便见贺严坐在凳上,面色沉冷如冰。
夏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想着若他再迟来一些,恐怕真会被他家王爷给撕了。
“王爷……查……查到了。”不待贺严问,夏易就喘着粗气禀告自己查到的结果。
“如今那将军夫人,听说是定国将军自思原县回来时带回来的人,不过外头并不清楚那将军夫人的名字,只知她似乎姓秦……”夏易努力地回想,“哦,对了,前一阵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都说那位将军夫人曾是个寡妇!”
听得此言,贺严双眸微张,刷一下站起了身。
姓秦,出身思原县,又是个寡妇……
世间不会有那么多巧合,定是姝娘,定是他家那个傻徒弟!
打上回在赵国公夫人吃到那个松子百合酥时,他就该起疑心,除了姝娘,谁做的百合酥会这般合他的口味,谁做的药膳会几乎道道与他曾教授过的一模一样。
见贺严脚步匆匆往外走,夏易忙喊道:“王爷,您要去哪儿啊?”
“定国将军府!”
将军府?
夏易脑子一转,忙上前制止贺严,“王爷,您是要去找将军?您是不是忘了,今日宫中举办中秋宴,这会子,人只怕都已经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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