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落地的时候出了点意外,细胳膊兄弟高估了他的体力,他没站稳,藤条离开的同时,他双腿一软,结结实实地把这位“兄弟”扑倒在地。
幸好,他是上面的一个。被他压着的这人,虽然很能打,却非一身硬邦邦的肌肉。这身体意外的柔软,垫在下面……还挺舒服的。
沈奕白之前就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刻意压低,却雌雄难辨。当时只以为,这身形的男子,应当还是个小小少年,与原主年纪相仿,男子在变音期之前,声音不太好分辨。可是现在,一个闪念从他脑中滑过,他顿时僵直了身体。
这位“兄弟”,莫非不是个兄弟!而是个女子,是个少女?
素衣少女被他扑得眼冒金星,若非顾忌他的身份,可能早就给他一脚,把他踹下去了。现在,她只能杏目圆睁,一副自认倒霉,哑巴吃黄莲的样子。
沈奕白顿时懊恼,没摔疼的侥幸感瞬间荡然无存。如果对方是个姑娘,他一个大男人,要人家救,还要人家当肉·垫,这叫什么事?今日若能活下来,他一定天天锻炼,闻鸡起舞!
他想飞快地爬起来,奈何身体虚弱,双手又生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轻薄了人家,结果反而起得慢了。
他抿着薄唇不说话,害羞的心思都从脸上表现出来,俊美的眼尾染上点浅红,平添一抹艳色。
他到底站起来,垂眸掩饰着内心的无措,不知道是该说“谢谢”,还是该说“抱歉”。
素衣少女麻利地跟着起身,掸一掸衣上的泥尘,然后抱起双臂,用稍息的姿势大咧咧地站着,高高的马尾被山风吹动了发梢。
古代女子行为举止应该非常拘谨,名门大户的千金更是知书达理,生怕行差踏错。这人既然能认出五皇子,便不该是平常百姓,可这副样子又着实让沈奕白疑惑。她真的是女子吗?
不知是听见什么动静,她警觉地跃上树去,朝着东南方向张望。
过了一会儿,她跳下来,沈奕白已经能听见一队脚步声,还带来了一团光亮。
那一队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为首的服饰不同,是个小头目。几只火把照上前来,为首之人看清了沈奕白的脸,先是露出和素衣少女同样震惊的神情,然后抱手一跪,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
“末将参见五殿下。末将救驾来迟,请五殿下恕罪。”
沈奕白却回头,目光四下搜寻。
素衣少女不见了,她既始终蒙着面,应该就是不愿意让人看见。沈奕白心中涌起淡淡的惆怅,他还没来得及问一声,她究竟是谁?
这一年,大燕与兀彤战于樟州,燕国战败,割让西北三城。皇长子沈鸿昭战死,皇五子沈奕白离奇死而复生,数日后,裕亲王沈臻亲临樟州,将五殿下迎回都城青阳。
丧子之痛、割让城池之辱令本就重病在床的皇帝沈雍深受打击,没过几日便龙御归天,传位于皇五子沈奕白。
第2章 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大燕国新帝登基,转眼已是四年。
沈奕白继位时年十四,照说,大燕也曾出过几位少年天子,然而,到了他这儿,先帝实在是不放心,临终前还特意选定了三位辅政大臣。
朝野上下,人人心知肚明,先帝如此放心不下,不仅因为继位的这位五殿下·体弱多病。说好听了,是文治武功皆有欠缺,说难听了,就是废柴。
那皇长子沈鸿昭虽也资质平庸,但若是能活下来,他和五皇子比较,继承大统的可能性倒略胜一筹。沈奕白唯一强过沈鸿昭的,是拼妈,他生母谢淑妃家族势力强大;而皇长子的生母出身不好,早年只是先帝身边的侍女,因母凭子贵,后来才升了位份。
只可惜,人生如戏,烽火硝烟刀剑无眼,大战之后沈奕白成了天选之子。
世人皆叹,富贵天定,命硬很关键,且不说才华和手腕,能把对手熬死而自己活着,这就是天命所归的真谛。
朝臣们对新帝原都没抱多大期望,只盼他在辅政大臣的辅佐之下,能振作勤勉,不胡作非为就好。
然而,谁也不曾想到,少年天子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赏罚分明,他肃清吏制,富国强兵,推行了许多令人耳目一新的举措。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说,沈奕白四年前经历一场生死,大难之后心智一夜成熟,懂得了居安思危;有人说,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只有重任在肩,将天下兴衰系于一身,他才会忧国忧民;也有人说,龙生龙凤生凤,先帝睿智无双,淑妃出身名门,他们所生的皇子怎么可能是个废柴?从前不过是低调,没有野心罢了。
虽众说纷纭,然而沈奕白到底是皇帝,就算旁人心中有再多疑惑,也只能忍着,哪敢多问?毕竟,没摊上个草包皇帝,这是举国之幸。
四年了,眼看着皇帝大婚后便要亲政,朝堂之上虽暗流汹涌,表面却是一团和气。大燕百姓安享太平,百业俱兴。
百姓们虽安享太平,却也有家宅不宁的。
华府后院,两棵桂花树上茂密的绿叶间,早已星星点点地缀满了黄色小花。两棵树中间站了个丰腴的妇人,一手叉了腰,一手指着内宅的格扇门叫嚷。
“到了这一步,我聘礼都收了,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当家,你既在这家中一日,便由不得你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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