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坐直腰身问:“怎么回事?”
正议大夫韦常捷和其女韦玢,正是赏花宴上被皇帝骂了句“不是个东西”的那对父女。
父女俩前几日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道士,据说是道行高深,仙名在外。道士夜观星象,发现有天煞孤星隐于宫中,恐损伤皇家福祉。于是,父女俩带着道士,还特意拉上恒亲王沈昌一块儿进宫,面见皇上。
当时,裕亲王沈臻正与皇上对弈,听说此事,随同皇上一块儿去了。
道士言之凿凿,说上天示警,于符纸燃烧的瞬间曾显现五个大字:田间花下逢。
田间是个十,花下是个化,加在一起,直指华梓倾就是天煞孤星。
后来,几人移驾钦天监,钦天监监正卢名当场推演出与道士一模一样的结论。按照居住宫中的方位,入宫的时间,再筛选年纪相符的女子,左右只有华梓倾一人而已。
太后禁不住冷笑:“你看吧,皇帝一日不亲政,他们便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竟敢时时处处地挑衅。”
赏花宴上,华梓倾无意中显露了容貌和身手,皇帝和太后又为了维护她,训斥了言语张狂的曹氏一党。这一切,让华梓倾树敌而不自知。
韦长捷父女挨了骂,曹家被皇帝送的一份大礼打了脸,曹涵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必定想扳回一局。
南霜禀道:“事关重大,皇上请您过去。”
太后点点头,又想了想:“差人去传安亲王速速进宫,既然事关皇家福祉,他是亲王,又是辅政大臣,少不得他来撑一撑场面,岂能任由恒亲王在此倚老卖老。”
太后直接摆驾钦天监,一去就听见卢明在说话。
“天煞孤星刑亲克友,命象穷凶极恶,若沾上它,无一幸免,个个不得善终。它待在宫中已有些时日,恐已带来灾祸,臣请陛下将此女关押,待臣作法。”
恒亲王沈昌附和:“卢大人所言极是,对待天煞孤星,皇上绝不可手下留情。为了大燕安宁,若是化解不了,直接杀了,那也是普渡众生。”
皇帝内心是不信什么天煞孤星的,他比太后更清楚,曹家势力庞大,这么顺手一扯就能从上到下扯出一串党羽。
前些日子,秦开泽任意处置朝廷命官,一言不合,说杀就杀了。今日曹党一伙儿剑指华梓倾,好端端的人,非要被当作灾星草菅人命。
他的辅政之臣,真是一手遮天,胆子大得很!
太后笑着走了进来,从她脸上看不出事态严重,倒像是串门子走亲戚来的。
“听说,寻着一位道法高深的世外高人?”
“正是。”韦长捷听太后的语气,心中暗自窃喜。帝王之家自古寻求长生之道,太后信佛,未必对道家仙术就没有兴趣。这怕是歪打正着,投了太后喜好。
他邀功道:“震阳道长大隐于世,还好,被臣与小女寻得。道长察觉天煞孤星的踪迹,乃是盖世奇功,足见他……他与卢大人皆是修为高深之人。”
震阳道长上前见礼,韦长捷又忙不迭地将这道士吹嘘了一番。他夸得天花乱坠,皇帝实在听不出,如此招摇之辈,怎叫做大隐于世?
太后没管那道士,反倒和蔼地笑道:“既然是父女一块儿寻得,韦小姐也有功劳,怎么不进殿,让哀家瞧瞧?”
韦玢没有品阶,无宣诏不敢擅入,今有太后召见,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韦长捷慌忙谢恩,皇帝却高高在上,默默冷笑。
他了解太后要强的性子,今日这场大戏,这群人要么全身而退,要么,一个都别想好过。曹家势力庞大,皇帝亲政之前难动他根本,但若是大胆挑衅,被他拿住把柄,他不介意再送曹家一份大礼。
恒亲王沈昌上前说道:“既已确定天煞孤星就是华梓倾,请皇上下旨,将她绑上殿来。”
“如何就叫确定?二哥此言是否为时尚早?”沈臻冷言质问,“华家当年有救驾之功,华梓倾如今是宫中尚仪,说绑就绑,说杀就杀,二哥可别站错了队,学错了人。人家七分勇猛没学着,倒学了三分草率。”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沈昌果然倚老卖老,哪里能将沈臻的话听进去?
韦长捷开口帮腔:“皇上,恒亲王所言极是,既然卢大人与震阳道长皆已推算无误,且说法一致,华梓倾必是天煞孤星无疑。皇上若任由灾星遗祸于世,必招致天下百姓非议,群臣不满。”
卢名附议:“皇上,您何必因妇人之仁,动摇国之根本。”
“卢爱卿谨记,朕从不知,何为妇人之仁。”皇帝嗤笑,“这就去将华尚仪请来,朕倒要看看,朕不发话,谁敢动她一根头发。”
有宫人去请华梓倾,皇帝又唤了金恒前来。“率禁军殿外候旨,今日若有人敢擅动,违抗皇命,以谋逆罪论处。”
这情势不对,皇帝刚刚说的是请,并没说绑,而且还出动了禁军。禁军乃皇帝亲卫,只听命于一人,殿内心怀鬼胎的几人顿时胆寒,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瓮中之鳖。
沈昌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叔叔,亲王中最年长者,他不满地抖着胡子问道:“皇上这是何意?”
“不过是想与诸位聊聊,再确定一番天煞孤星的身份,”他谈笑风生,“顺便,大家闲话家常,不欲被外人打扰。”
恰在此时,安亲王沈梁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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