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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三思,”恒亲王沈昌进言,“此女就算不是天煞孤星,然而,她父母双亡,祖父华凌风死于非命。恐怕,她要么命中不吉,要么乃是福薄之人。皇后人选,事关重大,皇上不如先命钦天监卜算吉凶,合过八字,再行定夺。”
    “她吉与不吉,福厚福薄,朕乃真命天子,朕受得起。”
    皇帝说着,悄悄用余光去瞟华梓倾。她若真是福薄不吉,旁人哪个敢娶,得亏了皇帝不怕。然而,她却始终敛眉低头,看不出感激涕零,也看不出半点当皇后的欣喜。
    皇后之位,对她而言终究是没什么吸引力的。她之所以答应,也不过是为了大局稳定,选择慷慨就义罢了。
    “皇上圣明!臣定当为天下祈福,愿帝后珠联璧合,百子千孙!”卢名此时倒是乖觉。
    皇帝瞧着华梓倾的态度,觉得没意思极了,他挥挥手:“都散了吧!剩下的事,交由裕亲王代朕处置。”
    殿内的人先后离去,皇帝准备回养心殿,走到长廊下,却被沈臻追上来叫住。
    他想不到,沈臻说了和沈昌一样的话:“请皇上三思。”
    皇帝有些意外,他挑眉问道:“莫非,连你也觉得华梓倾命中福薄,属不吉之人?”
    沈臻显然不会这样想,他略一沉吟,说了他的心里话。“她不适合做皇后,她不适合后宫的生活。”
    皇帝起初也觉得她不适合,但是看着她在宫里住了段日子,他倒发现那也未必。华梓倾虽然性子直率,可她粗中有细,知道轻重缓急,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从不意气用事。
    “今日之事,你也看见了,她能于大殿之上,自证清白,且进退有度,亦不胆小怕事。这样的女子,哪里不适合做皇后?”
    “今日韦氏父女发难,她便平白招致祸端,日后若居后位,前朝多少人会怀恨在心,后宫又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待皇上大婚,嫔妃贵人们都将入宫,人多了,难免勾心斗角、居心叵测,以她的性子,恐祸起萧墙,到那时,皇上如何护得住她?”
    “你又怎知,朕护不住她?!”
    君臣默默对视一眼,皇帝淡笑:“朕倒是有一事不明,请教裕亲王。”
    “在朕的印象里,小皇叔风流倜傥,惹芳心无数,然你素来都是表面上温柔多情,其实,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至今为止,王府中竟没个女主人。可是,你似乎待华梓倾却是反着来的,表面上对她无意,内里却格外关心。”
    沈臻愣了愣,嘴角牵着一抹笑意轻浅:“哪有的事?皇上多心了。”
    说罢,他请辞离开。临走时,眼睛往右边瞟了瞟。
    皇帝顺着那个方向仔细一瞧,发现墙根儿下有个模糊的影子,亭亭玉立,华裙款款。想是沈臻方才就察觉有人在偷听,却没好直说。
    太久没有任何动静,秦暮烟仿佛猜到自己被发现了,一会儿,她乖乖地从拐角处小步移了出来。
    “民女听闻皇上要将华尚仪册为皇后,民女向皇上道喜。”
    “你,没别的想法?”
    她无辜地摇头:“民女说过的,不管父亲怎么想,暮烟不求后位,也不求富贵荣宠,只愿皇上康健,暮烟能常伴左右,于愿足矣。”
    皇帝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他想不到,世间竟有女子能大度至此。
    凭秦家的权势地位,秦暮烟分明是最有希望做皇后的人,当后位落空,她竟不争不抢;她既然三番两次,委婉地表达对皇帝的爱意,当情敌出现,无论是曹瑜还是华梓倾,她又表现得十分淡定,不恼也不醋。
    皇帝放弃揣度,他自知不太懂女子的心思。秦暮烟不闹腾,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巴不得整个后宫都安宁清静,别像沈臻说的那样,一个个勾心斗角,居心叵测。
    皇帝走了,秦暮烟久久回望他的背影,这一幕,看似脉脉含情。
    半晌,她嫣然一笑,勾着幽幽凉薄;眼中秋水微寒,像落雪的清河。
    皇帝特意差了人,去满宫里打听,他想知道,华梓倾之前到底去了哪儿不能说。皇宫全都是皇帝的地盘,他还不信了,华梓倾不说,他就没法知道。
    晚膳时,李成禧禀报,已经打听出来了。华尚仪在那个时辰,去了趟尚衣局,只为了挑几个好看的花样子。
    皇帝略感失望,这听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何以在关键时刻还遮掩着不肯说?
    他问李成禧:“华梓倾又跑哪儿去了?”
    李成禧答:“皇后人选定下来,太后高兴,留下华尚仪共进晚膳,说要庆祝一番。”
    皇帝有点酸,他的皇后人选定了,太后和准皇后一起庆祝,合着竟没他什么事。
    他没好气地说:“叫人去广慈宫守着,用完晚膳就传华梓倾即刻回来当差。”
    他看着理直气壮,其实内心里不免忐忑,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竟出尔反尔,既叫她滚了别回来,又当众宣布她是未来的皇后。
    他不知道,华梓倾会怎么想,是不情愿,还是在心里笑话他?
    夜里,华梓倾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酒气。她一靠近,皇帝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你这是喝了多少酒?”他坐在书案里掩鼻子,“来当差也不知道换身衣裳。”
    华梓倾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倒觉得并没那么夸张,谁知皇帝是个什么狗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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