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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不必了……”
    “你无需推辞,此事听我的。”他平静地说,“华府里是什么状况我清楚,你平时叫我师父,其实咱们这些年,也算是……兄妹的情分。你要出嫁,嫁妆理应由我来出,纵是倾我所有,也断不会叫你受委屈。”
    华梓倾知道师父待她好,在有些事上,他却是说一不二的。这事若执意拒绝,反倒像是疏远,平白惹他不高兴,不如收了,日后他娶师娘时,她再备份厚礼。
    “好吧,就听你的。”其实,她心下十分感动,“正好,我娘留给我的那盒子首饰也没了,我原还想着,自己要空着两手嫁进宫呢。”
    华尘云淡笑了一下,缓缓地背过身去,眼睛却一点点地湿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远,声音像缥缈的风:“愿皇后千岁,事事顺遂……”
    称她一声皇后,华尘云满心惆怅,实在是堵得慌。
    也不知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脚,没有回头,因为不想被她看见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踌躇着,挣扎着,还是说出了想说的话。
    “若是在宫里受了委屈,或者,他不要你了,你就回来……师父一直都在。”
    华梓倾看着他离去,总觉得怪怪的。自从下了封后诏书,宫中有人向她道喜,府上有人为她送嫁,唯有华尘云,今日说出来的话,总是莫名叫人心酸。
    皇帝也觉着不好受,尤其是华尘云最后那句话,让他听着心中翻江倒海的。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人竟敢公然叫嚣,惦记着他的皇后,简直是胆大包天!
    皇帝觉得自己有理由生气,但是一肚子气没处发泄,只管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的,说不出的难受。
    直到华梓倾打马而去,马蹄声渐渐地听不见了,他才神情黯淡地从山石后走出来。
    他想起太后说过,华梓倾当年追随祖父华凌风于军中,策马疾驰时宛如天边云霞,被人戏称为云霞将军。
    那时,华尘云也在军中,效力于华凌风麾下。
    那是属于他们的风云岁月,一道冲杀于疆场,一道策马于天涯。
    皇帝满心酸涩地想着,若是华梓倾从不曾入宫,若是他没有一念心动,哄着她来做皇后,若是当日没有韦氏父女闹出天煞孤星之事,华梓倾就那么离了宫……她的人生会不会从此不同,她最终,会不会明白华尘云的心意,就此和他在一起?
    金恒跟在他旁边,看着皇帝脸色实在不好,他斟酌半天,开口劝道:“皇上不必忧心,臣方才看得清楚,娘娘分明对华将军无意。她的回答说明,心中唯您一人。”
    皇帝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她或许是无意于华尘云,可她心里也没有皇帝,她是如何肯嫁进宫做皇后的,皇帝清楚。
    他叹自己,终究不过是仗着皇帝的身份,才在这件事上占了先机。而华尘云要倾其所有,为喜欢的女子做嫁妆,那又是怎样的心境,怎样的痴情,连他听了都动容。
    如今,圣旨已下,纵然还没有下旨封后,他问自己会不会放手,由着华梓倾出宫,再冷眼旁观,她将来与别人成亲生子……如此想下去,满心都是煎熬。
    他偏头对金恒交待了一句:“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就只当,从没来过这里。”
    金恒说“是”,护送皇帝回宫。
    当晚,皇帝拉着金恒在碧波湖边喝酒,他不拉别人,别人也不会懂他为何心烦。
    一个酒坛子,两只玉碗,皇帝只要一端碗,金恒立马先干为尽。他是真不敢让皇帝多饮,只能自己抢着,早些将一坛酒喝干净。
    且不说皇帝的酒量如何,他自幼体弱,这事人人都知道。皇帝命人搬酒来,他看这架势就是要一醉方休,皇帝若喝出什么事来,他实在担待不起。
    皇帝埋头喝闷酒,金恒也不太会安慰人,他俩不言不语,对着月色,皇帝喝了快一碗,金恒喝了快一坛。
    做为皇帝身边的人,不仅要忠诚、武功好,还要有相当不错的酒量。可就算酒量再好,宫里的藏酒是喝不完的,金恒生怕皇帝一开口,再让人抱来一坛。
    于是,嘴笨也需试着劝一劝。
    “皇上,您别喝了。”
    “朕生气。”
    “恕臣直言,您不是真的生气。”他言语十分诚恳,“您自承继大统,一路披荆斩棘,臣是见过您的雷霆手段的。若当真龙威一怒,您今日便会处置了华将军,那明摆着,便是个无诏返京的罪名。可您只当没看见,无非是不想治他的罪,也顾全娘娘的体面。”
    皇帝扪心自问,他说的对。不是真的生气,就是难过华梓倾不喜欢自己。
    之前他就知道这个事实,只是今日,他又亲耳听见,华梓倾是怎样被人深情款款地惦记着。
    她和华尘云有共同经历的过去,有势均力敌的好身手,皇帝觉得,如果公平地把自己和华尘云放在一块儿,她不见得愿意做他的皇后。
    在华梓倾眼中,大概只是当不得真的一场姻缘,可惜,他先当了真。
    他心里又酸又窝囊,一端酒碗,金恒慌忙抱住他的胳膊。
    “皇上且慢,皇上,臣还有话说。”他搜肠刮肚地想词儿,“都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日后娘娘嫁进宫了,天天陪在您身边。您若是对娘娘好些,保管她爱您爱到骨头缝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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