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姐姐有所不知,”董凝柔由宫女越琴扶着,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养心殿的人一早就来过了,说皇上昨夜偶感风寒,饮了姜汤便早早睡下,今日连早朝都免了。皇上身子不适,早朝这样的大事尚且没顾上,昨夜爽约自然算不得什么。”
华梓倾坐在秋千上,悠悠地晃着,原来养心殿对外是这样说的。皇帝真是个小狐狸,他故意让人说他昨晚饮了姜汤睡下,那消食茶自然是没喝,如此,董凝柔也就不会起疑了。
她默默抬眼,看了看之蓝。
昨晚去养心殿,她只带了之红,长庆宫就交给了之蓝。她知道这二人嘴巴最严,且行事沉稳,皇帝给她选的人,也像他养心殿的宫人一样。
果然,之蓝扶着秋千的绳子,不着痕迹地回了她一个眼色。昨夜皇后没回长庆宫,这事只有之红之蓝两个心中有数。
曹瑜心中不甘,冷嘲热讽道:“皇上想不想早朝,和想不想去平乐轩,是两回事。早朝是免了今日,免不了明日的,可平乐轩不同,皇上懒得去,恐怕再也想不起来。”
几个位分低的嫔妃见她俩唇枪舌战,都跟在后面不敢作声。
秦暮烟冷眼旁观,淡笑了一下,倒像是生怕曹瑜的火气还不够大。
“且不论皇上昨晚去没去,只皇上待董婕妤的这份心意,便是难能可贵,与咱们不同。咱们刚入宫,皇上就病倒了,如今才好些,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平乐轩。到底是二公主的表妹,董婕妤的福气,咱们羡慕不来。没准儿,皇上昨夜没去,心中也引以为憾,惦记着平乐轩呢?”
“回昭妃娘娘话,养心殿的人说了,今晚,皇上一准儿会过来。”
宫女越琴行着礼,替自己主子炫耀上了。她姿态虽恭谨,却实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仿佛鸡犬升天的日子已经指日可待了。
“瞧这张狂样子,也就是让你主子纵的。”曹瑜冷哼道,“皇上只是说要去一趟平乐轩,未见得去了,就要独宠董婕妤了!你们也高兴得太早了点儿!”
董凝柔本在沾沾自喜,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挂不住。
华梓倾悠然自得地在秋千上晃着,出了那样的事,连她都能猜到是董凝柔在背后捣鬼,皇帝那么聪明,不可能不怀疑。可是,他还要去平乐轩,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她已经习惯了,后宫的女子们只要聚在一起,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却不知,她自己也跑不了,人在秋千坐,锅从天上来。
“宸妃娘娘有所不知,得不得宠的,且先不说,能让皇上亲临便是天大的造化了。”姜浣雪诉苦道,“妾身入宫已有些时日,别说皇上来,就是见面也没有几回。皇后娘娘自个儿不得圣心,也不肯让后宫雨露均沾。”
“皇后不得圣心?怕是你看走眼了吧。”曹瑜冷眼看着姜浣雪,只觉得她愚蠢。
皇帝留宿长庆宫的时候的确屈指可数,平时对皇后也表现得并不亲热。可是,曹瑜记得玄武门前的那一幕,皇后惊鸿一般的身姿,还有皇帝看见她时,眼中唯她一人的样子。
女子对于真心爱慕之人,总是最为敏感的,她看得出,皇帝是真心喜欢皇后。这一点,让曹瑜妒忌如狂。
董凝柔阴阴地笑了笑:“华家只有一个华凌风,他早就死了。凭华家如今这个破落的样子,何以出了位皇后?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皇上太后担心秦曹两家失了和气,这才便宜了她。她好容易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就算自个儿不得宠,也要霸着皇上。”
“华凌风算个什么?”曹瑜自问输了容貌,输了武功,却绝对不能输了家势,“当年他说死就死,丢下定远军群龙无首,若非本宫父亲率领威虎师北上迎敌,大燕便只能不战而降了。”
秦暮烟半晌没做声,此时冷不丁地补了一刀。“可最后,还不是败了吗?”
曹瑜正要发作,却见常青藤前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华梓倾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着一丝没有温度的笑容,袖底的手却默默地捏成了拳。
这些人议论她,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出言折辱华凌风,她忍不了。什么叫说死就死?华凌风遇刺身亡,是她心中多年来不可触碰的悲痛。
众人都噤若寒蝉,皇后神出鬼没,怎么总是悄无声息的,说出现就出现?
这次可不能怪华梓倾听墙脚,她一没上墙上树,二没故意躲藏,荡秋千也能听到背后说坏话的,要怪就怪她们自己不当心。
她懒得跟曹瑜废话,直接吩咐道:“掌嘴。”
曹瑜位及四妃,且母家权势连太后都要顾忌三分,之红上前动手,竟然被她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怎敢?”她看向华梓倾,“臣妾不服,臣妾要上广慈宫向太后禀明此事,求她作主。”
“可以,先打了再说,打完了,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华梓倾知道她是个有功夫的人,不肯轻易就范,之红奈何不了她,“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曹瑜气不过,这分明是仗着武功好,她打不过。“皇后娘娘,您这是恃强凌弱!”
“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论位分,本宫是皇后,论功夫,你明知道不是对手。所以,说错了话,你就认命吧。”
曹瑜一向心高气傲,却只能呆若木鸡地站着,由着之红扇了一巴掌。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也只能忍了,后宫是皇后做主,就算太后来了,也未必会为了她,和皇后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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