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口误。”发誓发快了的结果。皇帝认真地说:“朕是故意移情别恋,如此才更能让人相信,劫狱是真的。把所有人的注意力从你身上引开,这样,你更安全。”
自从华梓倾被打入冷宫,皇帝一直忍着不来看她,但他一日没有新宠,不碰后宫,别人就很难相信皇后是真的失宠了。
那天,太后又提起此事,皇帝略一思忖,当众应了下来。
他原想着,眼下后宫中人,李新柳和齐映月最不粘人,而且比较好掌控,但是来了趟冷宫,他改变了主意。李新柳和齐映月位分低,圣宠加身恐怕会给她们招祸。
还有另一件事。大燕国主要的兵力分属三人,皇帝前些时派人暗中在各地打探,没有奇兵暗藏的可能。那么,如果有人一直觊觎皇位,他手中的兵力从何而来?
这一次,华尘云遭人陷害,九死一生,反而排除了他的嫌疑。剩下曹涵和谢蟒,一个是辅政大臣,一个是皇帝的舅舅,他们是否可靠,皇帝发现自己从前竟未曾深究过。
于是,当他走进冷宫,看见曹瑜受伤坐在地上,他想了想,对她伸出了手。
皇帝为她传太医,邀她一道午膳,还准她出入养心殿,但是,从不与她肌肤相亲,更别说同榻而眠。
午间,他看出曹瑜又在耍心眼,说是给皇帝备了美酒,自己却抱着一顿猛灌。后来她喝多了,走不了了,只能歇在养心殿。
皇帝命人将她安置于洗璎阁,自己借口要见臣工,转身走了。
其实他一走,曹瑜立即酒醒了大半,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皇帝待她比从前好了许多,若她不闹不作,皇帝至少能和颜悦色地与她相处,但如果让皇帝察觉到她的心机,就像中秋宴那次,他或许会讨厌她,或许变回原来冷淡的样子。
曹瑜后悔起来,从此不敢再试探皇帝的底限。
事实上,两个人在一起,先动心的那一个,就已经输了。曹瑜是爱他的,她想,即便皇帝现在不碰她,但她目前已是后宫独宠,终有一天,皇帝会完全地接纳她,她又何必要急于一时?
皇帝一撩袍角,坐在床沿上。他拉了一把,让华梓倾坐在他腿上。
华梓倾是半夜下床,穿得单薄,晚风吹进来,他怀中的人儿青丝飘飘,温柔楚楚。
当年樟州相遇时,皇帝就领教过,她虽然是副小身板,但关键的时候,很可靠;后来做了夫妻,在属于他俩的二人世界里,他又知道了,这副小身板足够让他血脉贲张,神魂颠倒。
皇帝搂住她,把她裹在自己的臂弯里,好闻的龙涎香袭卷了她的呼吸。
他在她耳边流连:“信我,永远只有你一个。”
初时动心,他会说喜欢,而现在,是认定。表白需要勇气,而认定,需要时间。
他们在一起以来,经历着一次次暗流涌动,他庆幸自己的皇后不是个醉心于玩弄权术,或者懦弱怕事的女子。
华梓倾靠在他怀里,喃喃道:“可是,再怎么样,也别砸了统帅令牌啊,怪心疼的。”
“其实,令牌是他砸的。”皇帝一本正经地说,“朕没想到,令牌里,藏着先帝遗诏。”
第64章 遗诏 至死忠诚的人
华尘云是兀彤人, 但他从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
那一年,天寒地冻,小小的弃婴眼看就要冻死在路边, 是魏沧把他捡回了家。
骑尉涂飞当时是个百夫长,魏沧就是他手下一个普通的士兵。
魏沧尚未娶妻,家里只有一个妹妹, 名叫魏澜。兄妹俩日子过得十分拮据,但还是咬咬牙,一块儿养下了这个苦命的孩子,并给他取名, 叫魏川。
魏川自呀呀学语,便管魏沧叫爹,管魏澜叫姑姑。生活虽然穷苦,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魏川的童年, 并不乏温暖。
爹常常不在家, 姑姑会把他放在膝上,给他讲故事, 教他认草药。魏川聪明懂事,未满六岁时, 已经能陪着姑姑做很多琐碎的事。
华尘云常常回想,若是时光能停在那一年, 若是后来, 大燕和兀彤没有打仗,若是这世上从没有战争,就不会有接下来,那些翻天覆地的改变。或许, 他会一辈子都叫魏川,一辈子住在榕城,一辈子都和爹,和姑姑在一起。
只是那样,他就不会来到燕国,不会认识华梓倾,更不会有现在的华尘云。
那是声势浩大的一战,燕国皇帝沈雍御驾亲征,魏沧随兀彤大军出战,一连数日都不曾回家。
魏澜上山采药,恰好遭遇了两支队伍正面交战,因被误伤,受困于山中。阴差阳错地,她结识了沈雍,那是她命中一场逃不开的情劫。
几天之后,等到伤好些,魏澜得以回家时,已经人去楼空。兀彤大军撤退,魏沧受命转战别处,他等不到魏澜,只得先带走了魏川。
一场战火,让很多□□离子散,而魏澜,意外地和家人失去了联络。
战后的榕城和樟州都是一片狼藉,穷疯了的人打家劫舍,兵痞流·氓强抢民女恣意狂欢。
沈雍不忍她孤身一人流落在此,决定带她回京。
于魏澜而言,沈雍是她最绝望时的依靠;于沈雍而言,魏澜简单善良,满足了他对于世间女子最美好的幻想。
一个让彼此心动不已的怀抱,他们都曾以为,会是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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