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氏带来的人把那个婆子一堆,两个侍从把大门推开请安宁和惠氏进去。
门开了,就看得到院子里的情形。
这个小院并不大,几乎是一眼就能望到底的。
院子里青石铺地,种了一棵大树,另外还有几片花草,旁的什么都没有。
树后,可以隐约看得到五间正房,两侧有厢房,院门口这边有三间倒座。
这院子白墙灰瓦,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小院,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是,当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出来的时候,就给小院添了很多风采。
廊下,白梅扶着一个丫头的手站在那里。
她个头和惠氏差不多,但是比惠氏苗条瘦弱,有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她穿着宽大的衣服,就更显的很瘦。
她的脸很小,巴掌大的脸,那张脸上五官精致完美,尤其是一双眼睛长的极好,盈盈透着水光,只是,那双眼睛特别平静,似乎没有一丝的波澜。
惠氏看着白梅,白梅也在打量惠氏。
安宁拉了拉惠氏:“进去说。”
妯娌两个进去,侍从很快就将院门关了。
惠氏站在院子里:“白梅呢?哪个是白梅,叫她过来。”
白梅这才缓缓走过去,她走路的时候身形摇曳,看着很是漂亮。
安宁仔细的看了,确实如萧青和萧竹所说,这个白梅一举一动似乎都是拿尺子量的一样,处处透着规范,她迈步的时候,步距都是一样大小的。
她的步子十分稳,走起路来,裙摆都不甚摇动。
白梅走到惠氏身前,俯身下拜:“贱妾见过太太。”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不甘不愿,脸上还是一样的平静,而且,她说的每一个字嘴巴张的大小都差不多,声音清甜,但是却没有一丝的情感波动。
安宁皱眉。
惠氏看白梅如此,还以为白梅是不服她,登时有些气愤。
她才要说话就叫安宁给拉住了。
安宁把惠氏拽到身后,伸手在白梅没防备的时候快速的抓起她的手腕。
片刻之后,安宁松手,神色复杂的看着白梅。
“三嫂。”
惠氏心里还有火,她想要骂白梅几句,安宁拦了她一把:“你带人或出去,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我有话与她说。”
惠氏向来是敬服安宁的,安宁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便带着下人出去找了个茶楼喝茶。
安宁又对伺侯白梅的几个下人道:“你们也出去。”
那几个下人怔怔的,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不敢和安宁犟,毕竟他们知道这是三爷的夫人,若是得罪了安宁,恐怕他们没有好,可他们又不可能丢下白梅一个人。
白梅对那个婆子道:“你们出去吧,三太太是什么人物,如何与我这样一个人计较,放心。”
那婆子才带着下人们出去。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白梅才对安宁道:“三太太进屋坐吧。”
安宁摆手:“不必了,如今还没有多冷,就在院子里坐坐吧。”
院中树下倒是有两个石墩,安宁和白梅各坐了一个。
白梅坐下了,安宁就毫不避讳的问她:“之前很辛苦吧?”
白梅愣了一下。
她原以为安宁要为难她,或者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却没想到安宁开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她等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不知道三太太问的是什么。”
安宁笑了笑:“你大约不知道,我和三爷都懂医术,刚才我给你号了脉,你的身体是极差的,可以说,你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不管的话,你是活不了五年的。”
白梅丝毫不觉得奇怪。
她垂着头,神色平静,声音清淡:“我本低贱,贱如草芥,活着与死了又有何异。”
安宁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像你这样的人多吗?”
白梅沉默了。
安宁压了压声音:“你也别觉得奇怪,我早先见过你这样的人,那些世家大族表面上看着风光,内里的脏污有多少,恐怕没人说得清楚,他们为了拉拢人手,为了培养死士,便有些无所不用其极,我看你的样子,再有刚才把脉,我便知道,你和我所见过的是同一类人,你们说是人,其实不过是工具而已。”
安宁这一句话,直刺刺的击中白梅的心里。
她的脸上这才有了几分波动,眼中带了一丝痛苦。
安宁继续道:“你们是被从小培养的,小的时候就被用了药,为了让你们的皮肤更加白皙,身形更加优美,便用了好些虎狼之药,之后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训练,如何走路,如何行礼,该说什么话,笑要怎么笑,哭要怎么哭,都是要训练的,天长日久的,便成了没有情绪的,事事都符合规则的工具一般的人,看着是活着的,心早就死了。”
这话一说完,白梅怔怔的坐着,眼中泪水滚滚落下。
“你们这样的有多少?”
安宁突然又问了一句。
白梅下意识便答:“很多,一个庄子上都是。”
她说完才意识到说了什么,登时眼中现出一丝惊惧之色来。
“张家要你来做什么?”
安宁紧接着问。
白梅不想说,可却控制不住自己,她一脸惊惧,想要捂住嘴巴,可就算她捂住了嘴,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让我来笼络四爷,最好能进四爷的后院,若是可以,便给主家传些消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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