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贤此人向来两面三刀,见风使舵,常年游离于各个王爷之间拿不定主意。前些日子他还与三王交好,后来五王不过给了他点儿小恩小惠,他就已然有了反水倾向,想继续投入五王麾下。五王因他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几句话,故此才勉强用他,还特地置办了酒席,以化解薛贤与刘笃之间的矛盾。
两人间的关系刚开始缓和,孰料薛贤这人根本就是笑里藏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与五王修好,其实仍在帮三王招揽奕王。
刘笃不敢将此事告知五王,生怕五王会觉得他小肚鸡肠,为了儿女的事斤斤计较到现在,故意泼脏水给薛贤。
他派人观察了几天,发现薛府有人常坐马车去往奕王府的方向,不知在密谋些什么。如此一来,香扇所传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刘笃担心薛贤将来会成祸患,暗地里开始下手,联合朝中几位密友参奏薛贤,说他身为钦天监主簿却玩忽职守,几次天灾降世都未曾提前预警,造成民众极大伤亡。
皇帝耳根子软,每天看着这些雪花一样的折子,渐渐地不再重用薛贤,反而开始提拔薛贤手下一个属官。
那属官名叫袁科,当年入京科考时盘缠被山匪所抢,差点儿饿死在路上。是邹临祈碰巧看见,给了他几百两银子,他这才好不容易赶上科考,一举中了榜眼,进了司天监,后来又在邹临祈暗中帮助下一步步高升。只是薛贤此人在司天监的势力一向根深蒂固,不容易动摇。
邹临祈正着手布局,想架空薛贤势力,不想这么快就传来消息,薛贤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而幕后推动之人恰恰是五王手下的刘笃。
邹临祈想不通到底是谁在帮他,悄无声息间就让刘笃解决了薛贤。若只是因为薛氏姐妹与王妃结仇一事,刘笃恐不会这么轻易动手。
正想着,张斗在外头敲了敲门,端着药过来,放下道:“王妃送来的,王爷快喝了吧。”
近来陆愔儿一天三次给他熬药,从无间断。只是却不再踏足他的揖墨轩,总是把药送来就走。
他垂眸看着桌上的药,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见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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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愔儿送完了药,转道去了王府一处偏院。偏院外有道不起眼的小门,平日里常锁着,钥匙在张斗手里,若无必要不会过来打开。
薛氏姐妹背着人去了那道小门,把门推开一道缝。
薛念斐把手伸出去,便有薛府来的丫鬟把一个药包交到她手里。
“小姐,用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见好啊。”那丫鬟从门缝里看到她们,急道:“老爷说这药十分难得,如今又不是半枝莲的花期,若这些药再用完,府里可就拿不出来了。”
薛氏姐妹脸上起了好些豆大的湿疹,看起来颇为吓人。她们不敢让王府里的人知道,生怕消息传到邹临祈耳朵里,邹临祈会生了厌烦把她们赶出去,无奈只能求助于娘家。可娘家的人过来送了好几次药,她们用了也只是不管用。
“父亲请的什么庸医,”薛念然抱怨道:“这药真的管用吗?”
丫鬟道:“大夫说肯定是管用的,请两位小姐最好吃些清淡的东西,涂药期间不可食荤,否则药效就弱了。”
薛念然难耐地挠了挠脸:“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别让人看见。”
那丫鬟应了一声,坐上马车走了。
薛氏姐妹戴上兜帽,严严实实地挡着自己的脸,一路极快地回了自己院子。
陆愔儿从转角处出来,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在她对香扇撒谎,说薛贤常会过来王府与邹临祈密谈后,她就在暗中换了薛氏姐妹房间里的熏香。熏香里加了些东西,会让人脸上起大片大片的湿疹。熏香一日不停,湿疹就一直不会好。
这个办法倒果然有用,逼得薛氏姐妹不得不向母家求助。如此一来,刘笃就会发现薛府的人常偷偷摸摸过来。
只有这样,她所撒的谎才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算着时间,那些熏香应该快用完了,薛氏姐妹的脸很快会好,不会有人发现她动了手脚。
她放心回去。
刚走出不远,到了一处荒废的小花园时,她看见张斗推着邹临祈朝这边过来。
她与邹临祈已然视线相交,来不及躲起来,只能过去他身边道:“见过王爷。”
邹临祈掀起眼皮看她:“王妃好兴致,来这种地方赏花?”
触目所及,四周一片荒凉,杂草丛生,根本连半朵花都没有。陆愔儿明知这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不甘地反击道:“王爷兴致也挺好。”
倒是开始犟嘴了。
邹临祈轻嗤:“本王兴致什么时候不好。”
陆愔儿愤愤撇嘴。
邹临祈手里拿着修好的念珠,绕了几圈,漫不经心戴在腕上:“王妃今日不给本王吃糖,本王嘴里到现在还苦着,”挑眉看她,一副逗小孩的样子:“怎么办?”
“我有送糖啊。”
陆愔儿记得很清楚,自己明明往碟子上搁了两块糖的。可邹临祈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开始怀疑起自己,扭头问张斗:“是不是你把糖偷吃了?”
张斗连连摆手,自证清白:“奴才没有,奴才怎么敢呢!”
陆愔儿不解:“那怎么会丢的,这种天气里,难不成还能晒化了?”
邹临祈唇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转瞬即逝。可张斗还是看见了。他记起刚才王爷喝完药,看到碟子里如往常般放着的糖,分明是丢进嘴里咯嘣咯嘣嚼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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