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怜踮起脚尖,贴上他的额头。在两人歃血咒的作用下,她的魂体开始分离出体外,强横无匹的鬼气从她的身上满溢出来,与天地间的雷劫凶狠地轰然相撞。
“噼里啪啦!”一连串爆破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天空,夜怜流转着金芒的眸子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她催动起全部的鬼气要与天雷一较高下。
黎徊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抚上她的背部,将自己所有的灵力渡到她的身上,保护她经脉不受鬼气侵蚀而走火入魔。
元婴期是修炼的质变,而这场雷劫只能用灵魂去碰撞,但是他们两人一起,绝不会败给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怜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麻木,甚至连听觉和视觉都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才渐渐平息下来。
环顾四周,他们所在地方已被天雷削去了大半个山头,满地飞沙走石。
他们相拥着跌坐在地,夜怜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护着自己的黎徊,他虽然面带虚弱,但修为已水涨船高,神魂亦安然无恙,她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夜怜刚欲起身,黎徊搂着她的双臂却猝然收紧,她又猝不及防跌回了他怀抱。
“黎徊?”她听到他胸膛里剧烈地有些不寻常的心跳声,紧张地揪住他衣角。
“……师姐,你先听我说。”
夜怜第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强烈不安的情绪,不由抬起视线对上他那双满是挣扎的眼神。
“如果有一天,我忘了这一切,也忘了你……”他说着有些忐忑地阖上了双眼,靠在她肩上,微热的呼吸混乱地吹拂在她的锁骨,“请你一定要护好自己。”
“什么?”夜怜张了张干燥的嘴唇,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知道神魂是人的根本,一旦消散或者流失,便会遗失大半的记忆乃至丢失人性……黎徊是在担心自己的失魂之症越来越严重?
“你要是担心自己失魂,那我们就去把你所有的残魂都找回来!”她咬紧下唇,伸手擦去他俊容上沾染的尘土,声音难以抑制地颤抖起来,“你要是怕忘,那我们就把每一天的事都画下来,我可以教你。”
“师姐……”原本,他有很多很多的彷徨和孤独藏在心底难以言说,可当他对上她倔强不屈的眼神时,一切的不安忽然烟消云散。
守得云开见月明,残憾莫使今生留。
黎徊眼中的阴霾慢慢消散,银灰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此刻温柔的月光。
看着他终于恢复了一贯淡如止水的模样,夜怜高悬着的一颗心也随之落回了胸腔里,滞涩的呼吸才渐渐顺畅。
“师姐,我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你丫的,你到底还藏着多少事!
许是夜怜横眉竖立的模样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黎徊抱着她无奈地轻笑出声。
“这是最后一个。”他注视着夜怜的双眸,神情慢慢变得认真,“有时候,我脑海中会出现一些记忆以外的画面……比如,金泽被恶鬼血洗,师姐你在皓华宗过得很辛苦,还有甘州城出事……”
夜怜彻底被他的话震撼住了,然而黎徊还在继续说着。
“我说不准这些画面什么时候会出现,但是师姐……”他凝视着夜怜,双眸中流动的莹光惊心动魄,“杀死晏岳辉的凶手,应该和星罡派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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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引用:《水浒传》
莫语常言道知足,万事至终总是空。
理想现实一线隔,心无旁骛脚踏实。
谁无暴风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花开复见却飘零,残憾莫使今生留。
第27章 二十七潜入
入夜,七宿山,星罡派。
“紫娴,你可知错了?下次还敢不敢偷偷跑下山除鬼了?还敢不敢胡乱拜师了?”星罡派的后山宗祠中,掌门蔡忡威手持戒尺,对着跪坐在蒲团上的紫衣少女一顿苦口婆心的训斥。
他手里扬起的戒尺几次欲落到蔡紫娴的背上,却又在最后关头轻轻收手。
“爹,我那不叫乱拜师!”蔡紫娴冤枉地大声嚷嚷,反驳道,“我是真心实意想拜夜姐姐为师的,她的剑术就是比我们星罡派长老都厉害,还赢了晏卿玄!哎,就是可惜她不收我……”
“你!”蔡忡威看着蔡紫娴一副扼腕痛惜的表情,气得七窍生烟,“你真是被我宠坏了,我说过多少次,以后不要和皓华宗的人扯上关系!你就在这给我好好跪着,什么时候肯听话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略略略。”蔡紫娴对着他愤然离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她揉着自己发麻的双腿就瘫坐在蒲团上,“说什么不能跟皓华宗的人来往,明明就是自己技不如人……”
“星罡派的占星术天下第一,可没有技不如人,只是你自己偏偏要学剑而已。”
一道清悦的嗓音蓦然从上方传来,蔡紫娴吃惊地抬起头,瞧见一抹轻盈的白影从房梁上无声落地。
“夜、夜姐姐!”蔡紫娴看清了少女的模样,登时蹭地一下从蒲团上跳起,“你怎么来七宿山啦?”
夜怜扬了扬眉,指指屋顶,“我刚好路过。”
“啊,我明白了,夜姐姐你一定是回心转意,答应收我为徒了对不对?”蔡紫娴双眼冒出亮光,笑容灿烂地凑到她跟前,“夜姐姐在甘州府的光荣事迹我最近耳濡目染!一人驱使万剑,天仙斩灭恶鬼,在救下陈朝皇室还有三百孩童的性命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唔唔唔,真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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