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热闹,总算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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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扶霍停云坐下,“王爷也是,怎么出来得这样急?也不带件披风?明知道自己受不得凉。”
霍停云微笑,有些无奈:“人命关天,一时忘了。”
他看向床榻之上的女子,一双娥眉微蹙,脸色有些许苍白,唇上血色尚未恢复,不禁又担忧道:“周大夫,她不会再有什么事吧?”
周大夫摇头,“王爷这是不相信周某医术?要说王妃也真是福大命大,我替她瞧过,浑身上下一共受了大小伤二十八道,其中八处刀伤较为严重。除此之外,还有摔伤……也是向古送来得快,若是再晚一些,真要无力回天。”
霍停云轻叹了声:“那便好,天色不早,本王便先回去了,还得劳烦大夫照看王妃。”
周大夫点头应下,送霍停云出门。
闲杂人等都已被遣散,廊上雨声喧嚣,向古扶着霍停云一步一步回自己院子。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觉此刻的霍停云与先前不同,虽瞧着仍是由向古扶着,可已经是虚扶。霍停云眸色深沉几分,吩咐向古:“查查是怎么回事。”他说话时吐字很慢,却并不显得拖沓,反而有种娓娓道来的滋味,令人心旷神怡似的。
向古应下,主仆二人消失在雨声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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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王娶亲受关注已久,在这亲事刚定下之初,甚至有人开设赌局,便赌这幽王妃能否活着进门。
此前自然是不能活着进门压倒性胜利,可昨夜一事,城内早就传疯了,一时间那叫一个愁云惨淡。
幽王妃她活下来了,真是不得了。
“果真和大师说的一样嘞,命硬得很,指不定真能把幽王冲好咯。”茶馆巷陌,津津乐道的便是幽王的婚事。
“要说这幽王也是可怜,自幼便失恃失怙,身体又不好,好不容易长大,这成家一事又诸多坎坷,可怜呐。”说话之人是位年长些的老者,“你们年轻人呐,是不清楚咯。当年老幽王那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意气风发,与当今皇帝情同手足,与幽王妃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那听众嗤了声:“老人家,那也是过去了,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那老者摸着自己下巴,似乎认真思索了一些这话,是啊,很多年了……
向古骑着马经过,只冷眼扫过他们,若非还有要紧事,他非要找他们理论一番。
“走。”向古转头吩咐,一行人骑着马出了城。
幽王府内。
霍停云静坐床边,亲自取过浸湿的方巾替少女擦拭脸颊的脏污。已经有婢女替她换过衣物,瞧着比昨日干净不少。
婢女立在一侧,等候差遣。
其实幽王英俊非凡,待人也十分温柔,若非身体不好,一定是不少少女的梦中情郎……只可惜……
“梅香。”霍停云再次唤道,那婢子才缓过神来,慌乱地应了声。
“王爷有何吩咐?”
霍停云抿唇笑道:“你与夏荷好好照顾王妃,若是她醒了,便来告知本王。”
“是。”梅香与夏荷异口同声应下,目送霍停云跨出门。
待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看向床榻上的女子。替女子擦干净脸之后,二人还惊讶了好一会儿,只听在此之前,没人见过这位幽王妃。
南州地处偏僻,又有崇山峻岭为界,与中原地界联系分隔开。当时皇上定下亲事后,便有人打听过这位刺史之女,传回来的消息是,才女,但长相略平庸。
榻上女子的容貌可与平庸沾不上边,巴掌大的脸上嵌着精致五官,唇略有些突,但更增添几分可爱,冲淡了风情。
梅香凑得太近,被夏荷提醒:“你可别这样盯着王妃,万一……”
梅香不以为意,“看看罢了,王妃估摸着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你瞧王妃这皮肤,吹弹可破的,难不成是南州的水土比较养人?”她摸上自己的脸颊,正欲将王妃胳膊收进软被。
便听闻外头通传:“梅夫人到。”
通传声还未落,脚步声已经迈进了房门,梅夫人声音嘹亮,“王妃没什么事吧?”
梅香与夏荷对视一眼,嫌恶之色尽显。只是面上的礼貌却不能丢,仍旧恭敬福身见礼:“见过梅夫人。”
她们都不待见梅夫人,只因她是霍氏二房的人,若是霍停云死了,又没有子嗣,这王位便顺理成章落进二房囊中。因此二房这位常年爱来晃荡,面上还是一副“猫哭耗子”的模样,讨人嫌得很。
梅夫人径直越过她们,便在床边坐下,打量起床上的女子,她状似无意道:“长得倒是俊俏,若是能与停云生个孩子,那必定是粉雕玉琢的。”
“哎哟。”她自打嘴巴,“瞧我这话,停云这身子,如今又摊上这么个病殃殃的王妃……唉……也不知道日后传宗接代可怎么办?”
梅香偷偷翻白眼,这梅夫人实在是恶心至极。
梅夫人说这话,伸手去碰女子的脸颊,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甚至没反应过来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只听见梅夫人惨叫一声,胳膊搭在床沿,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躺倒在床边。
而床上那原本闭着眼养伤的女子,竟坐了起来,警惕地打量着人。
还是夏荷先反应过来,推了梅香一把:“王……王妃?梅香,你快去请王爷过来,告诉他,王妃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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