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内在比外表更为重要,解大人功在社稷,论这一点,是我高攀了。”云梦兮将茶盏交给了春满,轻轻拍了拍秋绪的肩膀。
“奴婢还是觉着,委屈了姑娘。”
云梦兮看秋绪瘪了瘪嘴,不免想起解游迟所说的约定。
“也许,只是三年。”
秋绪一听,瞪大了眼眸:“就算……就算像春满姐姐说的那样,姑娘还是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的。”
“寡妇”二字多难听。
看秋绪吞吞吐吐,并没有明说解游迟命不久矣,云梦兮反而叹了口气:“我到希望,老天有眼,他能吉人天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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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纳吉那日起,云梦兮就知道解游迟是哪一日会来下聘。
说起来,这是她人生第二次经历纳征之日,上一次还近在眼前,想不到短短数月物是人非。
同样是纳征,云梦兮明显感到,这一次有些不同。
自三更天开始,她便再也睡不着,心头忐忑不已。
纳征之日,男女双方一般是不见面的,虽然北祈国对这一点要求并不严苛,上一次她也见了解文来。
可面对解游迟,在这样一个日子,她忽然有些无法自处了。
若是见了他,该当如何说。
若是他确实发现了她的目的,又当如何?
云梦兮瞧着东方渐白,干脆起身。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倾洒而下,许是圣上赐婚的缘故,就连大郾城的子民都沾染了喜气,各个脸上都洋溢着欢愉的神情。
唯独安定侯府,此刻似乎有些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府中下人时不时探头探脑,对于解游迟的婚事颇为好奇。
而老侯爷的书房中,沉默地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令人心颤。
解文来正跪在书案之前,安定侯满脸怒意,直视着自己这个嫡孙。
好半响,老侯爷才站起来,抬手指着解文来的脑门子呵斥道:“你个脑瓜子里装得都是什么?”
“你是不是当本候已经死了!”
“本候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得进入山河院,不要去招惹那个丧门星。”
安定侯气不打一处来,袍袖一甩,来回踱步了好几圈才继续说道:“他这是求了圣上亲赐了婚事,你现在就算找上门也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就是个漂亮点的丫头,你要娶多少漂亮丫头,爷爷都不阻止你,就是不许再去招惹那个丧门星。”
听老侯爷这样说,解文来更是委屈极了。
他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女子,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婶婶,他哪里还能控制得住心头那把火焰。
故此,他仰起头,连日来所压抑的心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爷爷,孙儿不懂,为何您非要孙儿退婚,您不是向来都最在意这门亲事。”
看着仰头注视自己的少年,眼圈红红地,早已没了往日的英姿飒爽之气。
安定侯无奈地叹了口气,幸亏他阻止了,否则解游迟必定会寻个由头激怒他这个继承人。
毕竟当年解游迟认祖归宗就是宣帝的手笔。
老侯爷气也撒了,随后将人扶起解释道。
“他已经盯上爷爷了,倘若不退亲,我们打的主意怕是要被他洞悉。”
老侯爷这样一说,解文来一抹脸,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爷爷是说,圣上是借他暗暗观察朝中动向?”
“他既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又手握重兵,即便只是个刺史,但与我们皇城脚下的官员还是不同。”
“爷爷是怕他查出我们想拥护二皇子为……”
解文来的话未说完,老侯爷便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明白了始末,解文来依旧感到不甘,安定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抚道:“你若真喜欢那丫头,日后总有机会。”
话说到此,解文来的眼神才有了一些变化。
从老侯爷眼中,他看得出,解游迟确实命不久矣。
待他死后,云梦兮就是个寡妇,而且不会有人碰她。
届时,他还怕不能挽回云梦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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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侯府,山河院内。
假山嶙峋,松柏挺拔,将暑气阻挡在外。
瞧这一幕,完全看不出院子的主人即将大婚,反倒是像暂住的客人一般。
院中的石子路有些坑坑洼洼,就连亭台楼廊也皆是以台阶相连,只有零星的下人鬼鬼祟祟躲在园子外的暗处,状似监视。
低咳声阵阵,自卧室内传来。
穆星洲指尖银针飞舞,额间起了一层薄汗。
阿诚守在卧室之外,焦急地等待着。
床榻上的解游迟尚未更衣,身上还盖着不和时宜的被褥,他的脸色惨白、唇色浅的几近透明。
直至,穆星洲的针全部下完,解游迟的情况才稍有改善。
咳喘声平静了下来,让守候在卧室外的阿诚也略微松了口气。
穆星洲站起身,用手巾擦拭了双手,这才说道:“我先去调药,阿诚你来守着主人。”
阿诚即刻入内,穆星洲这才放心离开。
解游迟缓和了许久,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瞧着阿诚好半响才道:“阿诚,替我更衣。”
“主人……”
阿诚显然不忍心,今个三更天时,解游迟旧伤复发,伤病交加差一点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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