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辰时三刻了,不能误了吉时。”
“可是……”阿诚看着解游迟虚弱的模样,实在不愿。
见阿诚不作为,解游迟费力地试图以自己的力量撑起身体。然而,浑身虚软,平日里尚能控制的双手,此刻也不断地颤抖。
解游迟无法完成起床的动作,却不能放弃自己排布已久的计划。
“都准备好了,我不能回头了。”
阿诚陪伴了解游迟十年之多,陪他经历风雨,上过战场,每一个日夜见证他因病痛而备受折磨。
他甚至于见过解游迟最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也曾经抓紧了解游迟的手,阻止他。
那时阿诚对他说过:忍不了就打我,我扛得住。
阿诚身上有战争留下的痕迹,更有解游迟亲手划下的伤痕。
最终,阿诚没有拒绝,协助了解游迟更衣。穆星洲端着药碗进入之时,便瞧见解游迟已然神清气爽端坐在轮椅之中。
他知道,这不过就是表面现象,解游迟早已是外强中干,随时可能殒命。
穆星洲紧了紧五指,险些要捏碎手中的汤碗。
解游迟抬眸,瞧着穆星洲,良久才道:“我要给她十里红妆,要北祈国人人都记得这门御赐的婚事。”
穆星洲忍住了胸腔中腾起的怒意,忍住了想要将人打晕,迫使他好好休养的举动。
他知道,解游迟做这一切,不过为了复仇,为了不让安定侯舒心,为了毁了安定侯所有的布局。
所以,最终他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们从哪里出发?”
解游迟垂眸轻笑,视线落在洁白的绢帕之上。
那一刻,阿诚和穆星洲均是心头一颤。
他们都知道,解游迟笑的时候,才是最令人畏惧的。
“自然是,安定侯府。”
第7章 007 怎么还不来
解游迟一直没有出现,云梦兮自然焦急忧心。
她担忧解游迟的身子,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这婚事不成,之前一切的布局都白费了。
定远侯更会肆无忌惮,并且一定会重提她和解文来的婚事。
春满和秋绪看着吉时将近,自然也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秋绪这会儿已经偷偷跑去门房几次,询问将军府守门的小厮,眼下这大郾城街道上是个什么情形。
瞧见秋绪无精打采回来的身形,云梦兮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丝帕。
春满迎上秋绪,还没来得及开口,小丫头不满的声音便传来了。
“吉时都要到了,若是误了吉时那多不吉利。”秋绪嘟嘟囔囔地说着。
春满也没办法阻止,使了眼色也得不到秋绪的回应,只能无奈地说道:“刺史大人行动不便,晚了些时间也是无碍的。”
“纳征都误了吉时,这可是大大地扫了我们将军府的颜面,我看这刺史大人,就不是真心想娶姑娘。”
秋绪向来就心直口快,云梦兮很了解,自然是不会责怪。
何况,她也是带着目的的,他们的婚事本就是约定,互惠互利,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解游迟。
可春满又怎能让这小丫头在这里口没遮拦,继续刺激云梦兮。
“好了好了,我让厨房炖了核桃百合露,说了那么多话也渴了吧,你去给姑娘端一碗,其余的你留着喝吧。”
打发走了秋绪,春满才回到云梦兮身边安抚。
“姑娘莫要担心,这些天我们的人都时刻注意侯府的动向,奴婢没有听说刺史大人有任何状况。”
云梦兮叹了口气,将膝头打开了近半日的书合上。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侯府居住吗?”
春满点了点头接着道:“奴婢打听清楚了,刺史大人自纳吉之后便回到侯府居住,听说是住在山河院。”
云梦兮绣眉微微凝结,解游迟和老侯爷的关系非常紧张,他在侯府的生活定然是难以顺心。
且不说其他,单是府中的布局就一定很不适合他,若非如此,这些年他既认祖归宗,为何极少住在侯府。
倘若侯府当真为他考虑,宣帝何必大费周章为他提供养病之所。
春满看云梦兮神思忧虑,心中也是颇为感叹。
这些天,她让人多方查实,对解游迟的身世,以及定远侯府的关系也了解了不少。说起这刺史大人的身世,还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好在姑娘与刺史大人成亲后,就不用长留在侯府了。”
云梦兮抬眼看着春满,良久才轻叹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姑娘,我听说徽州地处偏僻,丛山峻岭流寇颇多,离大郾城又是山长水远。姑娘和姑爷成亲后我们总是要随姑爷回徽州的刺史府呢。”
云梦兮站了起来,缓步而行,跨过门槛来到廊下。
清风徐徐,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
入目所及也是满园郁郁葱葱之色。
“能有机会离开大郾城,于我来说倒是一次不错的体验,倘若日后他不拘着我,兴许我还能游历北祈的山川江河。”
正说着,忽然一阵喜庆吉祥的奏乐声由远而近地传来。
春满顿时喜不自胜,拽着云梦兮的衣袖道:“姑娘,刺史大人来下聘了!”
就在这个时候,秋绪捧着汤盅,从另一头快步跑来,口中来嚷嚷着:“来了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