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辛苦你了。”
药丹入喉,一阵暖意流入腹中,就像是一种生机流向四肢百骸。
解游迟原本苍白的容颜竟然恢复了血色, 一切看起来如同寻常人一样。
可穆星洲和阿诚都明白。
这是,药物与最后的回光返照。
马车缓缓而行, 解游迟与宣帝约定的地点愈来愈近了。
车内一时间安静极了。
没有人先开口。
解游迟直至感到自己能坐起来时,才对阿诚说道:“诚叔,扶我起来。”
阿诚立刻帮解游迟调整了姿势。
“少楼主,是属下失职, 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路人和孩童身上留下了麻黄和香豆素。”穆星洲愧疚极了。
如果不是这些。
至少,解游迟此刻不需要在承受病痛。
“你做的很好了。”解游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穆星洲的肩头,“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我可能早就死了。”
“少楼主……”穆星洲心酸不已。
“今日过后,还要辛苦你。”
阿诚和穆星洲都明白,原来的解游迟看淡了生死,他心中只有了却仇恨。
可现在的解游迟不一样了。
他想要活,甚至逆天而为,他都想要活。
活死人,这种痛苦,岂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毫无尊严,丧失意识的活着。
可为了云梦兮,解游迟甘愿一试。
*****
仙华山,圣女峰。
云梯之下的平台上,黄罗伞在风中瑟瑟作响。
宣帝注视着眼前的襄王,双方人马在这一刻剑拔弩张。
“父王,这些年来,儿臣恪守本分,毫无错处。儿臣当真没有想到,父王在十多年前便选定了九弟。”襄王的眼中除了恨意,更有不甘。
有着许多的迷茫。
他真的想不明白,十多年前,不过稚龄的卫王,为何得入他父王的眼。
“所以,你就要逼宫?”宣帝神色平静,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看他这个模样,襄王突然笑了。
“父王费尽心机,遮掩九弟锋芒,让儿臣这个嫡子在前面为他冲锋陷阵,到头来,却将儿臣弃之敝履。”
宣帝只是静静地看着,神情没有任何变化。
反观襄王说着说着,通红的眼眸充斥着泪水。
“父王可曾记得,十年前,儿臣不过十九岁,皇兄薨逝,敌军借机来犯,是儿臣代父出征,这个北祈的天下,儿臣是流过血的,九弟,他做过什么!”
“儿臣不甘,到底哪里比不上九弟了。”
襄王握紧了腰际的剑柄,心头的怒火惨杂着说不清的疼痛。
“流过血,出过力,便有理由蚕食天下子民共同守卫的家园吗?”解游迟的声音忽然响起,一名年轻的内侍正推着他出现在众人眼前。
襄王一看到解游迟,顿时拔出剑,剑锋直指解游迟。
看襄王怒气冲冲,解游迟反而笑了。
“依襄王这句话,这个天下,骞之也能分一杯羹了。”
解游迟的出现对襄王来说颇为意外,就算安定侯的计谋没有成功,解游迟没有死。
但,他的身体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怎么可能看起来神清气爽。
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他是如何进入。
这外围,明明已经都是他的部队。
解游迟纵使手握五万边防军,但,远水救不了近火。
何况,他怎么敢动用边防军,万一敌军来袭。
“莫非襄王认为,骞之流的血还太少了?”解游迟轻蔑的笑容,让襄王更是气急了。
反而是宣帝神色如常,还向前走了一步,将解游迟挡在身后。
“你不明白,为何在十三年前,朕就选了弘义,你认为你足够好了,却不知朕所要的并不是你表面营造的好。”
宣帝这样一说,襄王的眼神顿时变了。
解游迟微微仰着头,看着一身战甲的襄王:“襄王难道不明白,你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储君之位的野心,你认为,陛下会怎样想?”
话说到这里,襄王也不再打亲情牌了。
“可笑,我是嫡子,是皇后长子,文韬武略,哪里及不上他。这个储君之位,本就该是我的。”
解游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看了看身边的帝王,随后才道:“在陛下眼中,你哪里都及不上卫王。”
襄王的剑缓缓地指向宣帝,这一刻他心中再无半点亲情。
皇位之下,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尸骨而上的。
他不介意背负弑君夺位的骂名。
更何况,安定侯和皇后会处理好这件事。
“既然父王不愿意改变心意,那就怪不得儿臣了。”
就在襄王即将扬手示意时,此起彼伏的高呼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一瞬间,圣女峰平台像是陷入了战场之中。
杀伐声四起,兵刃相交的声音让襄王愣住了。
“徽州边防军?”襄王的视线看向了解游迟。
解游迟倒是依旧神色惬意,嘴角含笑:“徽州边防军?本座需要那么劳师动众吗?”
“杀!”
又是一阵高呼,自解游迟和皇帝后方的密林之中,再一次冲出众多黑衣人。
那些人轻装简行,没有盔甲,手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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