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东昭人举着烧红的铜具过来,台上那几个被剥落衣物的女子已是大眼瞪直,吓得腿颤哀嚎,在场的官员和眷属们都吓得以袖掩面,不敢直视。
“岂有此理!竟然都没有人阻止吗??”赵长翎气急上头,竟然松了推轮椅的手,离开人群,大步往台央的方向走。
闵天澈想要拉住她时,她已经往那方走远了。
可赵长翎只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冷静过后,她终究还是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意气用事的。
万顺的祖皇帝在五十年前被逼从大昭的帝位中下台,被东昭先.皇逼着退至一隅,那时开始,万顺就注定要仰着东昭的鼻息过活。
这不止是因为东昭占着嫡系的血统,更是因为他们手里握有宏厚的兵力和实力。
东昭帝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地随意杀人,万顺皇帝在他跟前眼巴巴看着,却连个屁都不敢放呢。
长翎攥了攥手心,最终还是退了下来。
可这时候,席座间已经有人看见她,并且喊住了她。
“长翎!长翎!你快!快救救你姐姐!”
虽然,就看见一身武官袍的荣阳侯踉跄地扑了出来,径直拽着她拉到东昭帝跟前。
那方的东昭人已经举着烧红的铜具过来,火红的光发出滋滋的声音。
赵济青显然抓急了,双眸瞪着铜铃大,瞳仁微微发颤,抖着的声音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东昭皇,这位才是...这位才是我们侯府真正的嫡长女,她...她的舞跳得可好了...东昭皇等着、等着...下臣这就让小女舞一曲,请东昭皇...放了贵嫔...”
他这么一说,赵长翎才注意到,原来刚才那些在台上舞曲的并非什么舞姬,而是万顺后宫里的妃嫔,以及一些高门贵族的嫡长女。
赵月娴此时缩在一个嫔妃的后面,虽然身上的衣衫还没被剥落,但发髻松散,泪睫盈盈,也颇惊恐狼狈的模样。
再一看女眷席空了起来,唯一没被抓去舞曲的,大概只有坐在万顺帝身边的楚贵妃了。
“你就是...六皇子的妃子?”
一声温和中带有震慑的声音叫赵长翎回过神来,然后就发现,东昭皇正托着腮,如虎狮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赵长翎忍不住咽了咽沫。
这种时候,她可不能失去万顺国民应有的尊严啊!
于是,她强自镇静下来,朝东昭皇微微福礼:“回东昭皇,妾是。”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并没有如旁的大臣们般,一看见东昭皇就行大礼,膝盖只是微微一屈就起,眼皮微微下垂,镇静自若地站在那。
过了许久,所有人都在惊惧下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东昭皇玩味的声音才响起:“行吧,把铜具先撤了,一会你若舞得不好...”
“嗯,那边那位跳起来像座冰山似的,又僵又拙的女子是你姐姐?”东昭皇把手指一带,长翎便顺由他的指尖望去。
说实话,在藁城,压根不会有高门女子去学什么跳舞,她们高高在上,总是瞧不起舞曲,认为那是低三下四的女子在男人面前谄媚,低贱的人才需要学。
但是,以前宋家的阿爹阿娘向往地告诉她,在距离洛城不远处,在东昭,那里的舞曲可好看了,舞曲才不是取悦男子的事情,更是姑娘家取悦自己,为了自己展现美态,抒发情感的事,才不是别人说的那样低三下四的。
“好,你去跳吧,一会你若是跳得不好,朕将你...和你姐姐一块处置。”
赵长翎点了点头,在经过赵济青面前时,衣角轻轻扫过他的脸。他跪在那里,完全不敢抬起头,也不敢看她。
“爹,您说,这次是您欠我的么?”赵长翎在他跟前停下,笑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欠!爹欠你!回头你要什么,都给你!”赵济青依旧不敢抬眼看她,满颊是泪,忙不迭地点头。
行吧,赵家又亏欠她一次了,回头可都要记在账本上,若她大难不死,定向他索取重金。
赵长翎上去准备了。
东昭皇拍了拍手,对场中所有人道:“大家都抬起头看呀,一会若舞跳得不好看,别说朕错怪了你们万顺的儿女...”
李公公大气都不敢出,屈下身来,凑到闵天澈耳边问:“殿下,皇子妃有难,您要不要准备...”
闵天澈竖起一只手指,“先看看情况,谋定而动。”
李公公忧虑地点了点头。
第30章 一更
赵长翎舞的是一曲灵动的燕子舞。
流水轻扬的琴声轻轻抚奏, 一身湘妃色宫装的女子缓缓地上台来。
她以轻纱半掩脸,轻纱下的一对酒窝儿若隐若现,眼睛尤其灵气得逼人。
曼妙的细腰轻轻地扭摆, 如春日里南方堤岸的柳枝,纱袖在半空中划出涟漪,台下的人闭气凝神地看着。
闵天澈在安静地隐在人群里看她, 看她在纱帕下轻笑的样子,半掩之下,越发神似洞穴之上那位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女的眼睛。
她的每一丝拂动,轻盈的袖角都随着旋转而扬起、飞拂时, 那轻纱袖就好似在他心头轻缓地掠过、挠动,苏得他双手忍不住挠紧了两旁的木扶手。
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神态动作,都像春日回暖时, 照耀在他身上, 让他曾堕入过冰窟寒凝的血液一点一点融化鲜活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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