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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翎在掉下瀑布的刹那拼命抓住了悬崖边的峭石,哭着呼救,届时乌金西坠,天边一点点暗下去,她快没有力气了。要知道,一到入夜她就逃不过昏睡过去的宿命,所以最后还是会被冲下瀑布去,如今这样也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救命...救命啊!!”她带着哭腔和喉间被水花冲击的声音,双手却依旧用力抱着石头不肯放,手臂被流石划出伤口也不肯放。
    那时候她心里想着,这朝倘若她侥幸活下来了,要去东昭和阿爹阿娘团聚,一定要!
    然后她恍恍惚惚间,就看见岸边有个人影。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被闵天络救下了。
    可是,在获救那夜记忆中最后一个片段,她却仿佛看见了一张冷冰的不苟言笑的面孔,那个面孔和此时梧桐树下的面孔很是相似。
    长翎揉了揉眼睛,树下的闵天澈似乎是意识到她来了,盍上了膝盖上的书,仰头朝她展露一个明亮温润的笑,那个笑又使他变成了另外的人。
    “回来了?张娘子可好?”他朝她完美无瑕地笑。
    长翎点了点头:“嗯,太医说脉象越来越稳,这样下去能醒来的可能很大。”
    “那就好。”闵天澈点点头,随即勾起了她的手指,“那么,现在去见那个人?”
    长翎笑着点点头。
    看腿的过程中,闵天澈都显得很安静乖巧。
    苏清寒拿着一把小铁锤,不时地朝他双腿敲敲,不时又捋起衣袖去捏按他的腿,看得赵长翎捏了一把汗。
    要知道,闵天澈以往让别人看腿时,别人是碰都不能碰的,别人衣角稍微蹭擦到他的腿,他都立刻就把刀剑横在那人的脖颈,一个诊断下来,大夫还有太医们都吓得够呛。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份的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大概是换了个人吧?人家闵天络看大夫时可就没那么折腾了,全程都是抿着唇笑得很温柔,完了还会说一句客气话。
    “大夫,辛苦了。”
    随着一句潮润带些喑哑的声音,长翎抬头,然后就发现闵六展开那个伪装的笑容,笑得唇瓣隐隐有些抖颤,脸色介乎青与白之间,约莫是他人已经快要到承受的界限了吧。
    “不,殿下,先别急着‘辛苦’,草民还没检查完呢,得要看过你腿的情况,才好下判断,您捋起裤管让草民看看。”
    长翎听了一愕,正要去阻止,不承想闵六率先转过头来看了自己一样,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她正要张开说什么时,他已经点了点头,并且弯下身子去捋裤管。
    “......”长翎感到脖颈处阵阵冷寒。
    要知道,当初他不肯让任何人看他的腿,甚至每一次别人提及到相关他腿处的伤害,他都会紧张难受到用手指去抠出皮肉。
    “不!能不能不看?”长翎最终还是制止了起来。
    这时候闵天澈已经把裤管捋起了一点,看见一条腥红的疤痕蜿蜒至小腿处。
    苏清寒为难了起来:“回太子妃,不是不行,就是下针的时候不能那么准确下判断,要是下错判断的话,后果比较严重,可能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导致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长翎为难了一下,那边幽黑的目光暗了暗。
    “长翎...”他在用不属于他的,拔高了一个调的温柔声线喊她,“倘若在你面前的人装得足够像他,你就不必在意这副皮囊原先的那个人有多么狼狈和肮脏了,好吗?给我时间,我能抹掉一切痕迹的。”
    他这话听得她颇是不解,什么叫做...给他时间他能抹掉原先皮囊的人的一切痕迹?
    下一刻,他就完完全全让双腿暴露在苏清寒面前。
    末了他还闭了闭眼,双拳藏在袖下紧紧地掐握了起来,掐得溢出了血。
    上回在荒山洞穴给他包扎时,其实还不是看得很清楚,这次,赵长翎倒是彻底看清了。
    从大腿根部至小腿处都布满了十分可怖的伤痕,那些伤痕看起来有一定时长了,除了用钝器抠出来的伤痕外,还有一些深红色的,看着像是拿什么奇奇怪怪的器皿烫成的。
    苏清寒看了会儿有些惊讶,手中比划着那些伤痕的形状,皱眉喃喃道:
    “草民在东昭时,曾闻听过枣京贵族子弟流传过一种床.笫间荒唐的玩法...”
    他话还未完,便见一道淬着毒寒的目光避开旁边的姑娘,朝他穿透而来而来,让他顿感骨齿生寒。
    只一瞬而已,等长翎走前来追问他下半句时,轮椅上的太子殿下就又恢复了那张温润无害的笑脸。
    他轻轻拉着太子妃的手,把她拉过来一些面对着自己,依旧是拔高一调的温柔声:“没什么,大夫想说的是他在东昭的枣京,大夫给贵族子弟治病时,倘若胆敢胡说八道,或者妄自臆猜,会被剥光了身体用利刀划上数十刀,然后放血流光的血腥荒唐玩法?”
    说话间,他微微侧过头来看苏清寒,这个方向,刚好把那眼眸里黯得汹涌张扬着毒信子的部分朝太子妃掩藏起来,却能让他一人看见,吓得苏清寒一时间失了声,不敢再多言。
    “那...殿下,接下来草民要开始了。”
    苏清寒战兢地站近了一些,手掌里抹了些藏红花熬成的油液,用十指以及掌心按揉太子殿下的双腿,以确定骨头的碎开的位置。
    闵天澈果真没有反抗,表现得还相当平静,这倒让赵长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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