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拂了拂被他扯皱的衣袖,想到这件事本也是因她自己而起,是她非要问的,才会牵扯出这后头萧之琰的失态,所以追根溯源倒是也怪不到萧之琰头上。
她有些不自在地瞧了一眼此刻状若受气小媳妇的萧之琰,心道不对啊,明明该委屈地是他自己好吧,怎的萧之琰倒是一副受了侵犯的模样,垂着眼睫,不敢对视自己,俨然一副憋屈不已的模样,像极了被人抢了糖果的稚嫩孩童。
罢了,她叹了口气,慈母心泛滥,宽慰他道:“没事,我又没有说不喜欢你,你别瞎想了。”
“当真?”萧之琰倏然抬头,一双黑眸如琦玉般明亮。
“不骗你,骗你是小狗。”
说完这番话后,慕淮突然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怎么莫名熟悉,好像是……好像是那渣男语录中的?
而萧之琰就是像是个被她渣了的小可怜,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诡异,她赶紧冲萧之琰道:“我们下车吧。”
说完,她转身便钻出车帘,刚要跳下车是,随之而出的萧之琰却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了,慕淮瞠目,就在她以为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的时候。
率先跳下马车的萧之琰面向她,将他的手递到了她身前。
“来,公主执着我的手下来。”
原来他先跳下去,竟是为了接自己下车,萧之琰的这处细心,让慕淮内心突有暖意划过。
她冲他绽开一个甜甜的笑,伸手执住那五只双修长的宽厚手掌,然后借力跃下了马车。
雨燕早早就在门口守候了,见她回来,掩着帕子喜极而泣:“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奴婢昨日听到那些消息,可真是担心坏了。”
慕淮笑着安慰她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快去给我备晚膳吧,舟车劳顿了一天,我饿死了。”
雨燕会意,直点头道:“好,好,奴婢这就去办。”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时不时用眼神瞟着萧之琰和慕淮紧紧相握的手。
慕淮起初倒是也没注意,下了车两人就极其自然地这么握着,一点都没想到要松开。
这会子被那小丫鬟的眼神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立刻从萧之琰手中抽出了手,轻咳了两声掩饰羞赧。
雨燕满脸皆是了然于心的微笑,施施然退了下去,慕淮知道,这下子她和萧之琰的关系在雨燕心中可是实锤了,抹也抹不掉了。
用完晚膳后,慕淮回到了扶云殿,她径直回到寝屋便往那张罗汉床上一躺,多日的疲于奔命,这回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萧之琰亦回到了昭阳殿中,他屏退了左右侍奉的侍女,独自来到了后院中。
夜凉如水,新月洒落一片清辉。
萧之琰迎风而立,对着空荡的院落轻唤了一声:“舅父。”
随即,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便从回廊的暗影处走了出来。
萧之琰朝那个向自己走过来的男子露出微笑:“舅父可是等候多时了?”
萧南风不苟言笑,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严肃:“琰儿,我们进屋说。”
萧之琰沉吟着点点头,将萧南风迎进了书房。
屋内只点了一盏八宝落地风灯,灯火略显昏暗。
萧南风在屋内踱了几步,神情极其肃然地转向萧之琰道:“琰儿,舅父听说你同那女人一起遇险,又一起回来了?”
萧之琰不可置否地颔首道:“是,没错。”
萧南风压低嗓子有些激动道:“你为何不杀了那女人一走了之,那是绝好的机会!”
萧之琰面色未改,他单手按住萧南风的肩示意他坐下,缓声道:“舅父稍安勿躁,容我细细道来。”
萧南风不情不愿地做到了椅子上,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等着听他接下来怎么辩解。
萧之琰不疾不徐地端上一盏茶,递给萧南风道:“舅父,我怎会不知那日是一走了之的好机会,我不走,是因为韩舟受了伤,那日他深夜孤身前来蓬莱山向我报密信,被慕川的手下发现,一箭射中后背,伤的很重,我若这时候实行回国大计,韩舟他,或许力不从心。”
萧南风愁眉不展,半晌喟叹道:“你知道的,韩舟就算受伤,也会舍命帮你将事情办周全的,哎,算了,你有体恤下属之心,我说不过你,无妨,既然这次机会没把握住,咱们便按原计划行事就好,总之,只要你不是对那女人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就好,回国之事,咱们再做打算吧。”
萧之琰一愣,眸子微微转了转,却并未说什么,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无意间被萧南风猜中,这让他内心产生了些许烦乱。
送走萧南风后,萧之琰并未歇下,反而是悄没声儿地来到了扶云殿,扶云殿门口的侍女刚想禀报,他却做了噤声的手势让她们不要作声,然后径直往寝屋而去。
萧之琰走到寝屋门前,轻轻推开了门进去,宿在了慕淮身旁。
睡得迷迷糊糊的慕淮感受到身边似乎有温暖的身躯在靠近自己,她今日睡得沉,还以为是做梦,梦中她正好身在一处四面飘雪的地方受着寒,此刻突然感受到温热,她欣喜地啧了啧唇,往那暖和的胸膛钻了过去。
萧之琰微微张大了眸子,看着贴在自己身上的慕淮,她双眸紧阖,头发全部散着,乌黑油亮的长发却并不显蓬乱,些许的发丝贴在他的下巴上,向绸缎一样,触感丝滑,还可以闻到阵阵香甜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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