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俺……”
路昉侧身:“钱大虎!”
“有!服从命令!”
一男一女远去的背影分外和谐,钱大虎忿忿不平地嘟囔道:“我看分明是假公济私……”
……
日头渐高,暑气从地面烫上来,无视树荫在空气里肆虐。谢芸锦热得两颊通红,踉踉跄跄地缀在男人身后,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燥。
男人踩着双解放鞋,身姿矫健如履平地,许是为了照顾她,速度不快,始终保持着两个身子的距离。
“喂……”谢芸锦用锄头戳了戳他的后背,声音因为干渴发哑。
路昉回身。
“我走不动了……”想休息一会儿。
男人莫名觉得耳朵发痒,想了想,拾起锄头的另一端,扯了扯,道:“快到山脚了,克服一下。”
谢芸锦牵着锄头被动向前走,哼哼唧唧。走了一会儿,忽然手脱力,整个人往前扑去。
路昉好似后背长了眼睛,迅速往旁边侧退一步,长臂接住她,搂上单薄的肩膀。谢芸锦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锄头当啷一声砸在她原先脚的位置,手柄擦过鞋尖,倒在草丛里。
少女身上带着清甜的香气,如早春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温软地贴在胸膛上。路昉剑眉轻蹙,下意识地偏头,忍下喉间的闷哼。
谢芸锦怔了几许,眨眨眼抬头看,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薄厚适宜的唇瓣,分明的下颌线,以及束紧领口上端的喉结。
几乎出于本能,她悄悄咽了下口水。
“抱歉。”路昉迅速将她放开,俯身捡起地上的锄头。
“谢知青——谢知青——”
熟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谢芸锦仿佛孤身在外见到了老乡,四处张望了会儿,冲着声音来处喊:“方安远!我在这儿!”
不远处很快出现了一个身影,方安远背着背篓,浑身跟被水洗了似的,见到谢芸锦才终于喘了口气,脸上那股浅淡的焦急褪去,又恢复成冷漠的模样。
见她没心没肺,心头微恼。
早知道要领着这么个人,他今天还不如听娘的话去城里。
谢芸锦看到他的模样也有些愧疚,可大小姐是不会道歉的性子,嘴唇嗫喏了几下,还是捧起自己辛苦挖来的土茯苓,献宝似的炫耀道:“看!这么大!是我挖的!我还杀了一条蛇,取了蛇胆还能回去泡酒!”
路昉打消了最后一点疑虑,闻言又觉得好笑。
小姑娘还惦记上蛇胆了,什么时候又变成她杀的蛇了?邀功邀的未免太过霸道。
第11章 011 封口费
方安远神色不豫地看着她,又垂眸瞥了眼土茯苓,什么话都没说。
谢芸锦不以为然,这人倾心于柳荷的善解人意,自然会因为她的刁蛮自我心生恶感。
她拿捏得死死的,继而小跑到路昉跟前,伸出手:“蛇胆给我。”
男人剑眉微挑,眼带兴味,似乎在说——我杀的,为什么要给你?
当然是因为她霸道!在方安远面前,越霸道越好!
谢芸锦咬牙,径自去夺。
突然逼近的距离令路昉下意识做出反应,他一把握住她的小臂,衣袖因为天气炎热早就被挽至肘部,露出白嫩如瓷的肌肤,冰凉滑腻的触感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男人身上热气腾腾,掌上几处厚茧轻轻擦过肌肤,一瞬间的气势令谢芸锦有些无措,漂亮的桃花眼纤尘不染,一眼就能看穿里头的心思。
“你、你是不是耍流氓?我要去举报你!”谢芸锦奋力抽出自己的手,暗骂该死的重生副作用,耳尖烧热,怎么看怎么像恼羞成怒,“解放军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你居然贪我的蛇胆!”
路昉轻咳一声,听到这话气笑,面上不显,大义凛然道:“蛇是你养的?”
谢芸锦傲娇,说得有模有样:“没有我,它能出现吗?”
一旁的方安远似乎听不下去了,几步上前,对路昉说道:“多谢同志送她,我们这就走了。”
谢芸锦不依:“我的东西还没要来呢!”
方安远深吸口气,万年不变的表情似结了寒霜,压着脾气丢下一句“随你”,转身便走。
“诶!”谢芸锦心中暗喜,面上却装作懊丧,远山眉落下来,明媚的脸庞蒙了层不悦。
她垂下长睫,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一只大手,碧绿色的蛇胆置于掌心。
谢芸锦抬头。
男人目若朗星,严肃时骇人,却被丁点笑意带出了些少年气:“喏,封口费。”
——我要去举报你!
——封口费。
谢芸锦一时怔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凶巴巴地道:“算、算你识相。”
……
等走到药房,陈广福已经出诊回来了。
他翻动着簸箕上的药草,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回来了?”
谢芸锦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方安远的身影。陈广福直起身,将簸箕放到屋外阳光下。
“安远已经回去了,怎么,找他有事?”
“我找他能有什么事?”谢芸锦嘟囔了一句,将土茯苓置于桌上,余光瞥见了角落的背篓。
是方安远背去的那只。
里头原本的野兔菌类已经不见,只剩下奇形怪状的土茯苓,约有七八块堆在一起,未抖落干净的泥块钻出背篓的竹洞,滚落在周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