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
何大娘也不常来,对这儿不太熟悉,不知道自己偷偷摸摸的样子反而更加显眼。她想着方巾自然是卖给小姑娘才上价,于是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走近了坐在石阶上的王水秀。
“姑娘,要方巾么?大城市来的紧俏货。”她扯了扯自己粗黑的辫子,发尾出的方巾微微晃荡,露出里头的图样来。
王水秀立即抓紧她的手,把人拉到一边。何大娘还以为这事有门儿,忙不迭地跟着她走到一处角落。
“姑娘,你要是诚心要,我也不多叫,你给这个数就成。”何大娘开门见山,手指展开,晃了晃手掌。
王水秀心里嗤笑一声,心道说不定你待会儿还得补贴我呢。
“大娘的方巾是从哪儿买的?”
何大娘还以为她觉得这个价格不值,急了,连忙道:“大娘可没诓你啊,这方巾是我儿子从海市带回来的呢,我看你面善,还特意折了价!”
“大娘的儿子是不是长着双眯缝眼,二十来岁,挺壮实的,这儿还有颗黑痣?”
何大娘目露惊讶:“你咋知道咧?!”
王水秀深吸一口气,心里被马上就要到手的喜悦满满占据,短短一瞬间,她都已经想好了要给自己添置些什么用品,面露红光地说道:“因为这条方巾,是他从我这儿买的!”
……
谢芸锦绕了一圈,果然在一个犄角旮旯找到了正僵持着的两人。
你这姑娘咋回事咧!说了这东西是我儿子从大城市带回来的,你咋能说是你的!”
“就是我的!不信你叫你儿子出来跟我对峙!他用三块钱拿走了我十几块的东西,钱我还留着呢!”
那哪成啊,她儿子可不能和这地方沾上关系!要是影响到了他的工作,她哭都没地哭去!
何大娘拼命想要挣脱,不乐意道:“那你说是你的,有啥证明不?”
王水秀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咬着牙不肯松手:“叫你儿子出来就能证明了!”
谢芸锦咳了咳,不大的声音惊到了她们俩。待两人抬头一看,顿时神色各异。
何大娘是激动又庆幸,终于能找着个人来帮自己。而王水秀却下意识转身,好像这样就能认不出她似的。
“姑娘啊,你来的正好,你帮我跟她说道说道,她非说这方巾是她的。”
谢芸锦看着王水秀“掩耳盗铃”的背影,笑道:“大娘,这方巾确实是她的呀。”
其他两人都愣了。
“姑娘你说啥呢?”
王水秀心头猛地一跳,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没忍住回头看谢芸锦,正好与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只不过在她偷走之前,这条方巾都好好在我的箱子里躺着。”
……
“副营,谢知青该不会迷路了吧?”钱大虎从车窗探出头来,往四周看了看。
县城拢共也就这么大,去一趟公厕要不了多久吧?
路昉蹙起眉心,正要说话,就见谢芸锦从街口拐角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女生,表情恹恹,头几乎快要埋到胸口。
他见过,是江渡村的知青。
“出什么事儿了”他开口问道,发现谢芸锦手上多了条方巾。
谢芸锦指了指身后的人,撇了撇嘴,娇声道:“她偷了我的东西出来换钱,被我抓了个正着!”
这年头盗窃是一项很严重的罪,而且一旦上报,就得调到更艰苦的地方去改造,想回城是不可能了。路昉瞥了眼她手上的方巾,点点头:“送派出所吧。”
“不行!芸锦!”王水秀立刻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谢芸锦,求情道,“求你原谅我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别送我去派出所!求你了!”
要是去了派出所,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几乎要跪下来求人,谢芸锦想着她以前将自己当成冤大头,顿时没好气:“你本来就不是第一次了!”
要是其他知青知道了她的行径,怕是会更加愤怒。毕竟这时候,偷粮食不亚于谋财害命!
王水秀说着自己的不容易和不得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还要再求,被路昉打断:“做事就要承担后果,你再可怜都和她无关,别人没必要为你的难过负责。”
“钱大虎,送人去派出所。”
在派出所耽搁了好久,三人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
谢芸锦的意图本就是逮王水秀,所以打算从何大娘手里买下方巾,将她从事情里摘出来。何大娘听这东西是偷来的之后,开始还推拒了一下,但想着毕竟是自家儿子花了钱买来的,便收下了。
两边说清,王水秀也就没有机会解题发挥。人暂时压在派出所,要等大队长来认领,才能进行处置。
谢芸锦三人去国营饭店填了肚子,打道回府。
“对啦,我有东西要给你!”谢芸锦突然喊了一句,然后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那个丑丑的香囊,递给路昉。
谁让联欢会那天他藏了坏心思,要是外公没告诉她婚约的事,是不是就要被他逗弄一番了?
谢大小姐十分记仇,遂不再精心挑选礼物了,决定就送这个给他!好歹也是她亲手做的呢!
路昉愣了下,然后笑着接了过来,等看清楚上头的式样,指着布面上两条歪歪扭扭的线,问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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