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娘请说。”
郑流光依旧是那副十分纠结的模样,站在案前欲言又止。还是江陶主动提起那两张纸来,这才打破僵局。
“郑姑娘是要说这几张纸的事情,难道他们之中有谁将作业误交到你那里去了?”
闻言,郑流光的神色好看了些许,却还是愁眉不展,最后她攥了攥手指,似乎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内容感到几分羞赧。
“今日讲学,可否匀一些时间出来?”似乎是怕江陶误会,郑流光又在后面补了一句,“我并不是想越俎代庖,只是这几首诗,必须得好好教教才行。”
说罢,她便露出一个分外担忧的神色来,还同情地看了江陶一眼。
自觉小日子过得分外悠闲的江陶对此不是很了解,但总归是知道,戚百休这诗写的不怎么样。非但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情意,可能还错漏百出,撞在了似乎有强迫症的郑流光手里。
于公于私,郑流光的一顿批评对戚百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江陶自然是答应了。
不只是答应,她甚至大方地拨了一节课给郑流光,让她顺带讲讲诗词歌赋。
郑流光也很是诧异,毕竟两人虽说是同事,但也分主次,在文人当中,少有这般不注重规矩的。
因着两人的课前约定,天书斋众人落座的时候,便发现往日里早早就挑好课本端坐在主位练字的江陶今日站在了窗边,旁边便是手里把玩着上好白玉的太子殿下。
众人诧异,却也没有人敢盯着太子殿下那边太久。
换了一件湘妃色罩纱裙的郑流光也不拖沓,径直便拿起了之前就放在案桌上的那几张纸。
她还没说什么,江陶就看见一直摇晃着的红发带一僵,显然也是认出来了。
“昨日里,我案桌上放了这几首诗,我思来想去,可能是江太傅前日里布置的诗词作业,有人一不小心放在我这里了。”
“说来也是我越俎代庖,想来给诸位讲讲这几首词的错漏之处。”
“我先念一遍,诸位先简单思忖一下是哪里不对。”
听见郑流光这样讲,江陶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心里却乐开了花。
【系统,我简直要笑死了,这是什么天然克傲娇的现场。让戚百休捏捏扭扭,现在可好,这样在课上读情诗,真有上学期间老师抓早恋的风范了。】
【收敛一点,你表情快崩了!】系统狂躁地抓着自己的虚拟头发,压根儿不想理这个给自己增加了一堆工作量的罪魁祸首。
要不是她每次都咸鱼地最后才完成任务,它就不会因为业绩评分低而被主系统□□,也就不会被发现它绑定错了宿主!
系统出厂就设定好了一辈子只能绑定一个宿主,不想被返厂销毁只能亡羊补牢。万幸它有个前辈以前遇到过主系统bug导致植入了隔壁520恋爱系统的插件,最后阴差阳错地完成了任务。
前辈拷贝了插件备份,它偷偷拿了江陶的一些积分去换,才终于看见了一丝苟活的希望。
然而业务不兼容就导致了它经常出纰漏,之前甚至因为调控错误,让江陶本来的模样太过长久地出现在了顾泽栖面前。
它这边正忙着打报告,一回神就听见一无所知的江陶的话,险些绷不住要和她同归于尽。
【忙着呢,别瞎叫我。】
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的江陶也不在意,继续看热闹。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郑流光已经把那几首诗词念了一遍。
江陶一心二用地听着,也觉得错漏颇多,但对于第一次认认真真写诗的戚百休来说,其实算得上不错了。但估摸在郑流光看来,可能还不如一个八岁小童写得顺畅。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诗词歌赋都是要下功夫的,要是戚百休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就能比得上别人几年、几十年的努力,才是真的要气死人呢。
“这几首词的语言太过质朴,又没有统一的意境,一会儿天一会儿地,一会儿写夏日菡萏,一会儿写春日海棠,让人不明所以。”
“还有就是,诗词虽说不重笔意,但字形也是要练的。”
“字写得龙飞凤舞,内容却全是无病呻吟,着实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知道你们都身份显赫,但也要尊师重道,不能因着江太傅脾气好就这般敷衍了事,这种小儿把戏还是少弄得好。”
郑流光说完这几句,其实才过了一炷香时间,离一堂课下还有许久,但她将那几张纸拍在案上,头一次没有半点礼仪气度地转身离开了。
天书斋内寂静无声,哪怕是和戚百休关系比较好的十一皇子都不敢看戚百休的神色,只能木着脸放空思绪。
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只有戚百休愣愣地盯着那几张自己一晚上没睡、翻来覆去誊抄了许多遍的纸。
郑流光简直将他批得一无是处,更是把他当作了那种嬉笑师长的无礼之徒。
戚百休莫名觉得有些委屈,但是他却没有想要怪郑流光的意思。
在她看来,这几首诗可能就是出现得莫名其妙,甚至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他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子不服气来,倘若之前他只是为了博得郑流光的关注,那么这一刻,他是真的为自己与郑流光之间的差距感到压力。
他自认不是什么坏人,平日里被老爹和哥哥接连教训也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如今只是被轻飘飘说了几句,便溃不成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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