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面的公主许久未发一言,霍和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这小公主似乎在生气,眉头也皱着,红润的唇也紧紧抿着。
她为何生气?霍和安不懂,只能猜测。
或许是这位公主见了自己的真实情况,觉得自己是个残废而不满,或是嫌只在殿中闷得慌?
已经成了废人,她看不上自己也是应当的。
过去在战场,霍和安并无成家立业之心,亦不近女色。若不是皇上赐婚不能抗旨,他也没想耽误其他姑娘。
霍和安开口:“公主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府中园子里逛逛,下人们会给公主带路。”
经历刚才的一小段奔走,秦白萱离霍和安的距离不远,她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霍和安的身躯。
秦白萱:“白萱不想去逛园子,只想同将军多说两句话。”
小厮吴闻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怎么感觉这公主是在拼命往将军身旁凑。可在那场战役后,霍将军常有神智不稳,情绪躁动之时,这种时候往往他都控制不住自己,无人敢同他接近。
在发作之后,屋内基本都是一片狼藉。
霍和安性情大变,暴怒阴鹜也由此被传了出去。
秦白萱看了看周遭侍奉的人,轻声道:“霍将军,可否屏退些下人。”
吴闻:!!公主未免胆子太大了些,虽说将军近些日子都没发作,可要是突然出现那种状况该如何是好。
少女的声音宛若柔软的羽毛,拂在霍和安的心上,他想道,她声音为何如此软,说一句话都像是在撒娇,让人不自主便想答应她的请求。
霍和安颔首,让其余闲杂人等出门候着,只留了吴闻一个小厮。
秦白萱也只带了采芜一人。
采芜和吴闻都在偏门口的位置,不去打扰二人。
霍和安端起桌面的茶壶,给面前的公主倒了杯水。
秦白萱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霍和安所坐的木质椅,发现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也就是说,霍和安坐于这个椅子上可谓是十分行动不便。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如今是没有轮椅吗?”
霍和安耳朵尖,听到了她小声说的话,问道:“何为轮椅。”
秦白萱简单描述:“是带轮子的椅子,坐于其上可用手推动,亦可由他人推动,行动起来会方便些。”
这原书作者设定的不是某个曾存在的朝代,其中各样东西比较杂糅,有些历史上出现较晚的现在便有了,但有些早早出现的,这个世界并无。
她说明“轮椅”一物时带了不少期待,要是有工匠能造出来,霍和安行动也能方便许多而不是一直只能坐在殿中。
霍和安听了听,并无甚兴趣的模样:“嗯,此物于末将用处不大。”
“怎会用处不大?”秦白萱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要是如此,将军出门便容易许多,若是日后想要练兵或是握剑,都能直接练习……或许有一日,将军能重返沙场。”
吴闻吸了一口气,这公主还真是不断在将军会生气的点上不断蹦跶,他真是有点为她担心。
将军从战场上退下后,便再为去练兵场,偶尔听到战场一词都会忽然发怒。
霍和安咬了咬牙,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他的话像是从牙缝中吐出来的:“殿下,霍某只是废人一个,谈何重返沙场?”
他情绪外露的明显,秦白萱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她眼神中带着担忧。
或许是觉得秦白萱是来打探未来驸马的情况,她或许也未必想嫁,霍和安猛然撩起自己的裤角,露出其中伤痕累累的双腿。
“末将的腿是这般,日后都站不起来了。”
向寻常人那般都变成了奢望,哪里还有重返沙场的能力?
他的两条腿还隐约可见肌肉线条,但已是能看出有些萎缩,上面遗留的疤痕触目惊心,伤已经好了,可留下的狰狞痕迹无不显示着当时情况的危急。霍和安的双腿几乎是差点被生生斩断。
秦白萱看着他的腿,愣住了,书中的文字远远没有直接的视觉冲击来得震撼人心。
生活于和平年代的现实世界中的少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战争血淋淋的残酷。
不知何时,她的眼中已蓄满泪水,在她还犹豫着自己的人生下一步该往哪儿走时,已经在为另一个人感到心疼了。
每看一次自己的双腿,霍和安便感觉自己心上的伤疤被硬生生揭开了一遍,一直在流血。
疼痛,又麻木。
他眼睛布了些血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在抬头时看到了秦白萱眼旁的泪光。
也不知她是不是被吓到了。
可再看秦白萱的表情,她的心疼一览无余。
心疼……是为自己吗?霍和安有些不明白,这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为何秦白萱会有这种情绪?
他双腿受伤时,他感受到各种讥讽、嘲笑或是带着不屑、同情的目光,可从未有人对他露出如此温柔的,仿佛疼在她身上一般的眼神。
霍和安穷苦出身,他便是凭着军功一路路打上来的,也碍了不少人的眼。
看着秦白萱可怜兮兮的模样,霍和安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
方才吴闻看到霍和安那种举动时,差点紧张死了,生怕将军一个没控制住冲撞了公主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