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搂住他,示意众多星辰中的一颗:“看到那颗星星了吗?”
“那是北极星,永远在我们的北方,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前进,就是一路向北走。”
辛巴眯着眼睛看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乔安娜又把艾玛也拢到怀里,跟两个孩子讲了一些实用的天文知识,又讲了几个星座背后的传奇故事。
艾玛听不太懂,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到后来干脆歪着头睡着了。辛巴倒是听得很认真,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星辰,璀璨闪亮。
乔安娜舔了舔儿子的脑门,又说:“传说,等我们死了,我们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辛巴睁大了眼睛:“什么是死?”
“死亡就是……丧失生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话音还未落,乔安娜就后悔了。
死亡是个过于沉重的话题,她居然跟一个三个月不到的小朋友谈死?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她正想转移话题,辛巴平静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话题接受良好。他问:“只有我们会变成星星吗?其他动物呢?艾玛也会吗?”
“当然,”乔安娜答,“所有星星,都是死去的亡灵。”
辛巴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小脑袋扬得高高的,顶着母亲的下巴向上望去:“那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了呀!”
乔安娜一愣。
辛巴指的自然不是艾玛,而是在水牛袭击中丧生的同胞小狮子。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听辛巴说起之前的狮群和兄弟姐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幼狮年纪太小还不记事,将她当成了真正的生母,也把艾玛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哪知道事实上,辛巴对一切一直是心知肚明的。
乔安娜心情复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你还记得你的兄弟姐妹?”
“记得一些……”辛巴的耳朵耷拉下来,明显有些难过,“他们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明明旁边就有危险……”
他话头顿了顿,觑了乔安娜一眼,讨好地蹭蹭:“当然,妈咪不是危险啦,妈咪救了我,还对我超好的!”
乔安娜并不介意初见时辛巴对她的归类,毕竟如果她体内没寄宿着人类的灵魂,有幸躲过水牛袭击的辛巴也绝对过不了路过的陌生掠食者这关。
她想了想,继续问自己在意的重点:“那我后来送你回狮群……”
辛巴歪了歪头,迷惑不解:“什么狮群?”
乔安娜:“……”
敏锐地察觉到年长者的情绪变化,辛巴也紧张起来,小爪子抠着乔安娜的爪背,嗫嚅道:“有段记忆特别模糊,想不起来了……妈咪要把我丢掉吗?”
被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又无措地盯着,乔安娜萌得心肝一阵震颤,忙安慰:“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乖,我怎么会把你丢掉呢?”
看来脑震荡还是留下了些许失忆后遗症,不过哪怕辛巴不把她当母亲,她也是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的。
草原的夜晚并不安宁祥和,夜色中隐约传来鬣狗诡异的嗷嚎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交流沟通。
——鬣狗们在协作捕猎。
说起来也许难以置信,但斑鬣狗其实并不完全依靠抢夺别的掠食者的猎物维生。
有一定规模和层级的斑鬣狗群会定期组织狩猎,成年鬣狗团结起来,遵循着一定的指挥和技巧,对选中的猎物发起围攻,追逐直到其耗尽体能。
成群的斑鬣狗狩猎成功率可达四分之三,甚至能够成功捕捉许多掠食者望尘莫及的大型猎物,如斑马或水牛等。这也是为什么,习惯捕杀同种猎物的狮子对领地内出现的鬣狗深恶痛绝。
鬣狗和狮子会对抗争斗、偷走对方的食物,在鬣狗更多的一些地区,多数时间是狮子抢夺鬣狗的狩猎所得,而非很多人认为的鬣狗窃取狮子的猎物。
高呼声转化为低沉的呜咽,偶尔夹杂牛般的哞叫,听起来狩猎很成功,斑鬣狗族群正在心满意足地分享这一夜的大餐。
更远的彼方又响起另一种咆哮,洪钟似的浑厚吼声顺着风传来,带着愤怒和所向披靡的桀骜,威慑四方。
辛巴本来都快睡着了,听见这声狮吼,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问乔安娜:“妈咪,‘干’是什么意思?”
乔安娜沉默了一下,瞬间炸了毛:“你哪听来的?小孩子不可以这样子说脏话哦!”
辛巴有些委屈,又听见第二声咆哮,老老实实翻译出来:“这次他在说……‘鸡掰’?”
乔安娜想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辛巴指的是远处传来的雄狮的怒吼。
……这群雄狮能不能好了!大半夜的教坏小朋友!
……所以雄狮们打架前的对吼都是在例行互喷吗?!再也无法直视雄狮干架了!
她抬起爪子,想捂辛巴的耳朵,无奈硬件条件受限,试了几次爪子都顺着毛从幼狮头上滑开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一把将那颗小脑袋按进自己胸口的毛里:“都不是什么好话,别听了,快睡觉!”
花豹母亲很快发现,制止孩子学脏话,只是漫长的教育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她没了解过狮子的成长历程,不清楚其他幼狮像辛巴这么大时表现如何,但比起凡事小心、堪称谨小慎微的艾玛,辛巴十分活泼,对一切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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