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公水牛离群只剩不到百米,它身后的草里又窜出一道带着斑点的身影,裹挟着风声,刹那间追上了它的脚步。
花豹柔韧的身躯压缩成一个极具力道的弹簧,一跃而起,尾巴在空中如桨般微调方位,精准落到公水牛的背上。
身体构造原因,狮子无法像豹子和老虎一样起跃飞扑,能做到这点的花豹和猎豹又不会把野水牛列作捕猎目标。公水牛跑着跑着,背上骤然一沉,不属于自己的重量从天而降,顿时压得它整头牛都有些懵。
乔安娜用爪子抠住牛身,偏过头,咬上了公水牛的后颈。
犬齿刺破牛皮,嵌入肌肉,虽然伤不到被颈部组织严密保护的脊椎,但疼痛总避免不掉。
公水牛吃痛,长长地“哞”叫一声,拼命甩头。
牛的脖子短,不能像斑马一样扭过头啃咬背上的掠食者,它暴跳如雷,却只能不住摇头晃脑。这点程度的挣扎对乔安娜而言是小意思,稳稳趴在牛背上,咬定牛脖不放松。
后颈的疼痛挥之不去,公水牛心头焦躁,看到再度杀过来的母狮们时,更是慌了阵脚,本能地只想到了躲避和逃跑。
它在母狮们有意的驱赶下,偏离原本的方向,朝远离牛群的一片平原跑了过去。
此时已临近傍晚,天色渐暗,野水牛夜视能力不强,加上身上的疼痛和周围母狮的威胁压迫,公水牛一时没注意到地面的异常,一脚踏空。
它个头太大,不能完全落进陷阱,不过它两只前蹄落空,身体则顺着奔跑的惯性向前扑倒,下巴重重磕到坑边,顿时一阵眼冒金星。
雅典娜抓住机会,三步并做两步扑过来,张嘴咬住了它的鼻子。
剩下两只年轻的母狮急忙跟上,爬到公水牛背上,用体重制止公水牛的挣扎起身。
花豹体重不如狮子,但也聊胜于无,乔安娜跟她们一起压住公水牛,一边观察着负责捕杀猎物的雅典娜的一举一动。
要换了她,第一时间肯定会选择去咬公水牛的脖子。而雅典娜不愧为经验丰富的母狮,知道水牛脖子粗壮,咬起来吃力,效果还不太好,便用整个口腔含住野水牛的嘴巴和鼻子,通过阻碍外部呼吸道的办法,让猎物窒息致死。
五分钟后,公水牛带着满腔的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野水牛群也赶了过来,低头喷鼻,威慑着伤害同伴的掠食者们。
猎物既已得手,乔安娜和母狮们也无意与牛群起冲突,装作识趣撤退的样子,短暂避开。
野水牛们嗅闻着地上的公水牛,用鼻梁推拱,鼓励它站起来。半陷在坑里的庞大身躯不为所动,在肢体语言的催促下悄无声息。
雅典娜知道它们不会久留,果然,野水牛们又逗留警戒了一阵,便四下散开,寻找过夜的营地去了。
大猫们围拢上去,各据一侧,分吃地上的猎物。
乔安娜大方地把公水牛的腹侧让给母狮们,呼唤两只幼崽开饭。
辛巴乐颠颠地跑过来,低下头,借着母亲在牛皮上扯开的裂口,大口地撕咬啃食。
艾玛胆子小,畏惧地看着母狮们,迟迟不敢靠近。乔安娜再三安抚激励,她才犹豫着走近,保持着尽可能远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又迅速瞥一眼母狮们,确认她们不会发动攻击,总算稍微放了点心,开始专心吃东西。
鲜血和生肉滋润了空虚的肠胃,一只年轻的母狮边吃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整只猎物,这么大的野水牛,上一次吃到,还是在她们狮群最辉煌的那些年岁。
她喜滋滋地舔了舔嘴角,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奸诈的花豹,鬼点子真多。”
这话被耿直的辛巴原样翻译了。
乔安娜无语了两秒:大姐,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真的没问题吗?
辛巴转达完,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地问:“妈咪,奸诈是什么意思呀?”
“……聪明的意思。”花豹妈妈强行解释了一句,辛巴半知半解地应下,低头继续吃饭。
呿,奸诈的花豹?她还没说狮子们是群空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莽夫呢!
乔安娜心里憋屈,忍不住小小地吐槽出声,音量理应低到只有自己能听到,可旁边的辛巴耳朵一动,又抬起头。
她感觉不妙,可惜阻拦不及,亲耳听着辛巴把她这句话转给了母狮们。
……事实证明,小崽子太老实了也不是件好事。
母狮们进食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望向乔安娜,眼里闪烁出危险的光。
乔安娜本来还有些心虚,想起是母狮先动的口,又理直气壮起来,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双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噼里啪啦绽着火星,距离当场打起来只差那么一小步。
雄狮的出现打断了现场的剑拔弩张。
雄狮是顺着风中的血腥味找过来的,看清正围着公水牛尸体的三只母狮后,他内心被妻子们撇开他吃独食的愤怒占据了。
他一天到晚兢兢业业巡视领地,捍卫狮群的安全,理应拥有优先进食的特权,凭什么开饭不叫他?!
雄狮猛冲过来,大声吼叫,质问着母狮们。
猫科动物不如犬科动物那样讲究地位森明,但雄狮的身强力壮对母狮有着直观的压迫和威慑,即使没吃饱,母狮们也还是低头耷耳,乖乖地退开,给后到的雄狮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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