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看看扭角林羚,再看看显然是冲着扭角林羚去的母狮们,眯起了眼睛:既然母狮们自己送上门,那就怪不得她了!
她吩咐两只幼崽待在树上别乱动,偷偷下了树,朝几百米外潜行而去。
再说那边的雄性扭角林羚。扭角林羚逃了大半天,又累又饿,正巧风向变化,狮子的气味消失了,它犹豫着停下来,警觉地环顾四周一阵,没发现掠食者的踪迹,便稍放下了心,走进一小片灌木丛,低头啃食河岸边借着水汽长出的嫩草。
母狮们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她们趴在地势低洼处,肚皮贴着地面,蹑手蹑脚地向扭角林羚的位置包抄过去。
陷阱适用于力不能及的大型猎物,扭角林羚体型虽不算小,但毕竟是只羚羊,远没有到需要大费周章挖坑的程度,原始的捕猎方式就够用了。
和众多大猫一样,狮子的体力不足以支撑长途奔袭,狮群捕猎时习惯先借由环境的掩护接近猎物,在攻击距离内发动突袭,确保一击致命。
母狮们与猎物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但她们没有贸贸然发起进攻,而是继续小心地一步步逼近,每近一米,捕猎的成功率就提高几分。她们的机会不多,自然希望能有十全的把握。
不一会,三只母狮都进入了攻击范围,她们各自掌控着一个方向,不管扭角林羚往哪边跑,都会碰上埋伏。
万事俱备,只欠收网。
母狮们冲锋的爪子刚迈出第一步,一道沙黄的身影尖叫着跃入了她们的包围圈。
是一只草原兔。
这种长耳朵的小动物对外的形象向来是沉默寡言的,但实际上,惊恐到极致时,兔子会发出非常尖锐刺耳的尖叫。
这只草原兔就这么一边大声尖叫一边逃窜,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惨无兔道的对待。
导致它慌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很快出现了,一只长着斑点的大猫闪电般窜出来,跟在它屁股后面,紧追不放。
母狮们原以为来的是只猎豹——草原兔奔跑速度极快,除了薮猫狞猫,大猫中只有个头最小的猎豹才会将它们列作猎物。
结果定睛一看,追着草原兔的是一只花豹?看上去还是老熟人?
这只花豹是不是饿傻了?费老大劲抓一只草原兔,吃进去的能量还补不回捕猎过程损耗掉的,明显得不偿失。
花豹当然听不到她们的腹诽,专心追逐着那只草原兔。预估距离差不多,花豹朝高速奔跑的草原兔伸出一只爪子,试图绊倒它。
草原兔还没碰到,倒是先把自己绊了个跟斗。
这一跤摔得可真是惨,花豹在地上滚了几滚,掀起一片尘土,半天才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抖了抖毛。
河边的扭角林羚不聋也不瞎,之前被狮群长途追踪的经历让它仍处于风声鹤唳的警惕状态,先有尖叫的草原兔,后有烟尘中逐渐显露出的斑斓皮毛,掠食者近在咫尺,它大受惊吓,扭头就跑。
母狮们还沉浸在草原上号称灵活敏捷首位的花豹惊天动地的一摔里,直到扭角林羚狂奔逃出一百多米,她们才如梦初醒,拔腿追了上去。
可惜已经晚了,两百米是狮子发动攻击的最大距离,虽然扭角林羚不如多数羚羊跑得快,但在死亡的威胁下,蜥蜴尚且会立起上半身用两条后腿高速逃离,更何况更高等的哺乳动物?
三只母狮追了几百米,双方距离不仅没缩短,反而越拉越长。雅典娜预估了一下情况,明白再追下去只会白费体力,果断叫停了攻势。
回过头再看,那只捕猎失手摔了一跤的花豹早已不见了,大概是自知丢脸,先走一步免得被她们嘲笑吧。
很快,母狮们就发现她们想错了。
不是一般的错,而是大错特错。
她们继续与扭角林羚就追踪与反追踪的问题纠缠了一天,每次她们马上要得手的时候,花豹都会‘恰好’追着各种正常情况下不会追的猎物,包括且不限于草原兔、狐獴、红脸地犀鸟等,‘恰好’闯入她们和扭角林羚之间,再‘恰好’咣叽摔个脸朝地。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在更加惨痛的挫败和坚持不懈的毅力面前,抓扭角林羚的失手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了。
母狮们渐渐都生出些同情:花豹饿急了什么都吃是众所周知的,但这只花豹也太惨了,曾经出色到能抓到瞪羚的猎手,如今饿得走路都不利索,草原十大悲情女主角绝对要有她的一席之地。
乔安娜感觉自己简直达到了演技巅峰,追逐猎物的努力,伸出爪子时的势在必得,和‘哎呀,宝宝摔倒了’的诧异和羞愧,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精彩得值一整座奥斯卡小金人。
要不是一次身边实在没什么东西可追,她也许能坚持演上一年。
这场导致她穿帮的表演发生在傍晚,母狮们决定最后进行尝试的时候。
三只母狮已经一点都不意外花豹的神出鬼没了,相反,居然还有些好奇对方这次又在抓什么。
她们探着脑袋找了半天,终于在草里看见了花豹的目标——哦,一只陆龟。
……
……陆龟??
花豹依然演得很卖力,把缩在壳里的陆龟当球踢,专注与空气斗智斗勇,当然,还有惯例的一摔。
母狮们几乎都要信了。
之所以说是几乎,当然是因为她们发觉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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