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对分别看得很开,但豁达不意味着不会思念,三口之家少了一员,辛巴始终不太适应。
辛巴尚且如此,乔安娜何尝不是这样?
她一时无言,再看嘴下的食物时,也没了胃口。
母子两个头对头趴着,眼神和表情如出一辙的惆怅。
艾玛离开的第三天,想她。
第四天,还在想她。
第五天,依然在想她。
第六天的时候,乔安娜觉得不能再这么消沉下去了。
何以解忧?唯有搞事。
她决定去找找狮群的麻烦。
刚带着辛巴走到半路,乔安娜听到天边隐约传来两声爆鸣。
她起初以为是雷声,抬头朝天上一看,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哪有什么要下雨的影子?
可能是盼下雨盼出幻听了吧,她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还没走出几步,一阵不同寻常的呼啸由远及近,伴随着辛巴的叫声:“妈咪,火!”
乔安娜扭过头,闻声往上一看,一个巨大的物体着着火,一路冒着烟直冲她而来,伴随着愈发剧烈的轰隆声,斜斜掠过她和辛巴的头顶,落向东边。
她与人类社会脱节太久了,以至于那东西彻底消失在她视野里,空中只剩下袅袅升起的黑烟,她才反应过来——那是一架飞机!
辛巴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小跑过来,贴在她身上,半是好奇半是惊惧地问:“那是鸟吗,妈咪?”
乔安娜还在发愣,草原上的生活简单安逸又不失挑战,曾身为人类的那些过往,回想起来竟恍若隔世。她有时会思考自己是否还生活在原本的时空,继而为这样的想法发笑——是原本的时空如何?到了异时空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呢?
她不再是人类,就算她不愿与钢筋水泥构筑的城市丛林一刀两断,她一只花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走上街不是被当场击毙就是被关进动物园吧。
她打定主意安分过日子,却从没想过,人类文明是具有侵略性的,科技发展时代进步,迟早有一天,人类文明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入侵每个角落。
她生活的这片净土,也难逃此劫。
乔安娜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她猝不及防于过去和现实、原始与先进的交汇,一方面,某些小心思不可避免地活泛起来。
说到底,不接触也就罢了,一旦有机会,谁还能拒绝现代科技的诱惑呢?
她犹豫了一下,叫上辛巴,朝东边追过去:“走,我们去看看。”
从中午走到傍晚,风中渐渐传来刺鼻的焦糊味,绕过一片灌木,登上一个小土坡,乔安娜终于看到了黑烟下方的情况。
坠毁的应该是一架私家飞机,不算大,但也不小。坠落点在住了狒狒的那片无花果树林边缘,钢铁制造的身躯压倒了一片树木,着地的一侧机翼和机尾断在一旁,现场一片狼藉,满地散落着木屑和一些无法辨别的机身残骸。
乔安娜绕到侧面,发现了事故的起因——机头上赫然一个大洞,驾驶舱整个少了半边,朝外爆裂的铁皮焦黑,可能之前的起火点也是在这,明火没了,但滚滚浓烟还在顺着洞往外冒。
乔安娜担心起火会引起燃料箱爆炸,叫住准备上前试探情况的辛巴,在百米开外暂时扎营,趴下来休息。
巨响和火光一早吓跑了附近所有的动物,一整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烟终于散干净了,乔安娜带着辛巴,小心翼翼靠过去。
“这叫飞机。”乔安娜一边检查安全状况,一边向辛巴说明。
“飞机……”辛巴咀嚼着从未听过的陌生音节,想了想,只关心一个问题,“能吃吗?”
他仰望着比最大的大象还要大上好多倍的所谓‘飞机’,这么大,大概够他和妈妈一直吃到明年了。
乔安娜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右脚摔个跟斗。
崽,你认真的吗?
辛巴凑近地上的一片飞机残骸,闻了闻,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是认真在考虑能不能吃的问题。还好铁器和化学喷漆的味道不怎么样,他打了个喷嚏,得出结论:“闻起来不太好吃。”
“……不能吃!”乔安娜哭笑不得,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别见着什么都想吃。”
在飞机旁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安全隐患,她嘱咐辛巴别乱跑也别乱动没见过的东西,攀上机头,从破洞钻了进去。
驾驶舱里一片火烧后的漆黑,满是刺鼻的焦糊味,花豹的嗅觉很灵敏,乔安娜还没站稳脚跟,就差点被气味熏得当场厥过去。
她后悔了,她还是出去等味道散散吧。
刚转过身,机舱里端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乔安娜的耳朵竖了起来: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驾驶舱毁了,飞行员没了,不存在迫降操作,这样还能有幸存者?
她也顾不上会不会吓到幸存者了,往里走了几步,越过炸毁的驾驶舱门往机舱里看。
人声渐渐清晰,一口她久违的母语,男人的嗓音醇厚,字正腔圆:“……无线电项圈让研究人员能了解到,非洲最神秘的猫科动物的生活①……”
非常明显的……BBC纪录片解说员腔调。
乔安娜沉默了一会,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一百四十斤的傻子。
她走过去,顺着声源在角落里看见了一小台机载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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