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把还没彻底断气的雄性黑斑羚丢给主动跟过来的辛巴,准备去帮艾玛一把。
艾玛那边,小黑斑羚站是站起身了,但它没有更多的力气摆脱艾玛咬着它脖子的牙齿,不得不被动地低着头,用自己的脖子跟艾玛玩起了拔河。
猎豹捕猎讲究速战速决,如果没能顺利对猎物一击毙命,猎豹们多数时候会选择直接放弃,避免因为猎物在绝境之下的挣扎受伤,也防止有前来抢食的其他掠食者趁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但艾玛在这点上还没学到猎豹的谨慎,她的作风更像乔安娜——进了她的嘴,就是她的肉!
她咬着小黑斑羚的脖子不松口,两只锋利的拇指爪抠住小黑斑羚的脊背,前爪用力,再度将小黑斑羚扳倒在地。
一来一回间,她的犬齿划开了小黑斑羚的动脉,血淅淅沥沥地洒出来,染红了她胸口的皮毛。
艾玛毫不在意,把猎物牢牢按在身下,松嘴换了个位置。
这回她咬得对了,阖嘴一会,小黑斑羚的挣扎幅度就小了下去。
乔安娜站在近处看着,觉得艾玛大概是不需要帮助了,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
希望孩子快点长大,又希望孩子别那么快长大,这大概就是独属于父母的纠结吧。
乔安娜原路折返回去,这时辛巴也咬死了那只雄性黑斑羚,跟她一起把猎物拖回丹藏身的树下。
见他们带着吃的回来,丹迫不及待想要开饭,扶着树干向下一看,又踟蹰着退回树杈中央,对乔安娜投去求助的目光。
所谓上树容易下树难,乔安娜折腾了半天,总算让丹平安回到了地面。
艾玛没有过来加入他们这边的饭局,独自把自己抓到的小黑斑羚叼到距离最近的一个灌木丛里,埋头撕扯起来。
之后的几天,乔安娜见证了艾玛突飞猛进的捕猎技术。遇见野兔和蹄兔一类的小型猎物,艾玛基本一抓一个准;至于瞪羚或者犬羚等常规猎物,虽然时有失手,但每次都能看出进步。
乔安娜曾经感慨过物种和性别造成的成长速度差异,如今跟还在努力练习各种捕猎技巧的辛巴相比起来,艾玛倒是愈发像更成熟的大姐姐了。
女儿的自立着实给她减少了不小的负担,加上降雨频繁,陆续有兽群从北方迁回,一家子过了一段很是悠闲的日子。
莱恩的再度出现,打乱了这种难得的平静。
自从莱恩被泰迪追着跑走,乔安娜有一个多月都没再见过他们俩中任意一个,以至于看见那似曾相识的瘦削身影时,她险些没认出来。
辛巴瞬间炸起的毛间接肯定了那只狮子的身份,乔安娜叫住立刻就想冲出去找麻烦的熊崽子,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迫于母亲(以及挨过的那顿打)的威压,辛巴不情不愿地甩甩尾巴,悻悻回到乔安娜的身边。
莱恩在河边喝完水,转过身往回走。他被雄狮咬伤的后腿似乎还没好全,走得很慢。
他艰难地走到一棵树下,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一屁股坐下,趴到了地上。
乔安娜一开始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直到大半天过去,她带着孩子们捕完猎吃完饭,寻找过夜处的途中偶然路过,看见莱恩仍蜷在原地没动时,她隐约察觉了异常。
她让三个孩子原地待命,自己走过去,小心地靠近趴在树下的莱恩。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乔安娜都能闻到莱恩身上明显的狮子气味了,莱恩却还是对她的靠近浑然未觉,侧躺在树下,沉沉睡着。
她站了一会,忍不住出声唤:“喂?”
莱恩的耳朵抖了抖,眼皮撑开一条小缝,视线落到她身上,凝滞了几秒,才像是终于认出她的身份,变得清明。
他呼吸急促了不少,挣扎着想起身,四爪在地上胡乱划拉了一阵,始终撑不起身子。
这情况乔安娜有些熟悉,目光触及莱恩干瘪的肚皮,她明白了。
——莱恩要饿死了。
也许是雄狮造成的伤影响了活动,也许是出了什么其他的意外,总而言之,摄入和消耗的能量平衡被打破了。饥饿会让肌肉空耗,身体的虚弱又不利于寻找食物,只要得不到充足的食物补充,很快,莱恩就会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中活活饿死。
这样的死法在草原上从不是个例,说白了,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法则公平也无情,无数个体因为不够适应环境而遭到筛选淘汰。
曾几何时,乔安娜也差点没通过考验。
但乔安娜又忍不住想,莱恩流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之前那么久都熬过去了,怎么偏偏这下着了道?这其中,辛巴的追赶和她的有意设计又占了多少推波助澜的比重呢?
她承认,当初一通瞎扯让泰迪去追莱恩,是想着一石二鸟,一次性解决两个麻烦。但她的本意只是让他们离开,并不想因此危及他们的性命。
现如今,莱恩再出现就是这样奄奄一息的濒死状态,即使知道可能是其他意外造成的结果,即使知道就算莱恩死了也只能怪他实力不足,但……谁叫她看到了呢?
乔安娜一边在心里唾弃着自己的优柔寡断多管闲事,一边暂时离开,在附近抓了只小疣猪,丢到莱恩跟前。
她带着抗议不休的辛巴和另外两个孩子离开时,走出一段路回头,莱恩已经攒足了力气爬起来,狼吞虎咽地撕扯起小疣猪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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