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的爪子毛摸起来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柔软,相反,还有些粗糙的硬刺感,但她戳了两下,很快便破涕为笑了。
她在衣服上随便蹭了蹭眼泪,轻轻把乔安娜的爪子推回笼子里:“安慰我收到了,好姑娘,你最棒了。”
乔安娜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趴回笼底的软垫上。
讲道理,她明明是来治病的,怎么反过来还成了医生的心理医生?
无论如何,据点虽然条件简陋,但相较于野外,卫生和医疗状况已经很不错了。乔安娜每天吃好喝好,按时换药,恢复得比之前受野犬们照顾的时候还要快。
第四天,她又挨了一针麻醉,再醒来时,换到了手术室外更大的笼子里,肚子上的刀口拆线了,小褂子也被脱掉了。据安吉拉医生说,愈合状态良好。
乔安娜很想看看传说中‘好看的缝合’长什么样,可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还没摘掉,不论她怎么低头抻腰,厚实的塑料片都牢牢挡着她投向刀口的视线。
行吧,她亲身实践证明,耻辱圈这玩意真的能有效防止动物舔伤口。
手术室外间不像手术室里那样是狭小而整洁的单人间,安定下来后,乔安娜开始挑剔地打量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住处。
房间大而宽敞,一目了然:最粗糙的毛坯房,只在砖头上随意抹了一层水泥;天花板凹凸不平,凹槽里满是蜘蛛网;窗户的玻璃还很新,却饱经摧残,很多窗格的玻璃都碎了,用胶带随意地固定着。
除了乔安娜这只花豹,屋子里还住着十几只其他动物,空气里充斥着各种杂乱的气味,俨然是一个脏乱差的集体病房。
其实,病房原本大部分在后院,集天地精华,凉爽通风。不过前几天下了一场暴雨,后院被水淹了,所以所有的‘病床’和病号都不得不挪进来,挤在一间屋子里。
乔安娜被大杂烩的气味激得打了个喷嚏,有些不满,更多嫌弃。
然而她没资格也没办法挑剔,只能接受新病房的安排。
她又扫视了一圈,发现自己确实是病友里个头最大的。
第二大的是房间另一端的一只条纹鬣狗,那位老兄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磨难,少了一只脚掌,郁郁寡欢地趴着,很少站起来走动。
对乔安娜这个新来的老大,两边的邻居都表示了热烈的欢迎——意念上的。
乔安娜的左边住着一只狒狒,最大的爱好是把前肢从笼子底部喂食的小口伸出来,扯起垫在自己笼子底下的报纸,一点一点撕成碎片。
乔安娜的右边住着一只胡狼,除了吃饭喝水睡觉,日常休闲活动就是蹲在笼子里,啃骨头一样咬铁栏杆,从早到晚。
左边是“嚓啦嚓啦”的撕纸声,右边是“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多重演奏,双声道混响,乔安娜觉得自己可能是住进了现成的精神病院。
她想念清静的手术室,和可爱的安吉拉医生。
虽说安吉拉医生闲着没事还是会过来找她聊天,但病房外面就是工作人员活动区,人来人往,不太适合掏心窝子回忆过往展望未来,安吉拉医生会对她说的话,又变成了初见时的商业互捧式尬吹。
……哦,对了,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干过什么了不得的‘事迹’。
闲暇无事,乔安娜翻了个身,趴在笼子里,望着自己的爪子,思绪不由得又飘向据点外的遥远彼方。
她前几天出门前,跟孩子们说只是在附近逛逛,本以为很快能回去,结果扭头就被抓……不,被救走了。
她没事是没事,可在辛巴和丹眼里,她不就是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失踪了么?
她甚至能想象她消失后,两个孩子的一系列反应。
他们应该先是留在原地,一边打着瞌睡一边安心等她回去。一直到太阳落山,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而她仍迟迟没有出现,他们才会后知后觉地察觉不对。
接着便是一番着急的寻找,从她平时洗澡的河边起,辛巴仔细嗅着残余的气味,一路找到她最后慌不择路爬上的那棵树,然后发现她的踪迹到那为止,之后便凭空消失了。
丹则发动野犬们帮忙,野犬们跟辛巴走了同样的路,同样停在她被麻醉后抬上车的位置。
两个孩子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着急得团团转,却无计可施。
再然后,第二天,他们也许会去找艾玛求助?
可惜艾玛也处理不了这种异常的突发情况,兄弟妹三个面面相觑,三脸懵逼……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是一群人在起哄。
安吉拉医生掀开门帘匆匆跑了进来,两个耳朵尖红彤彤的,怀里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
“安吉!不用谢!”门外传来一声高喊,然后是更响亮的起哄和不带恶意的笑声。
安吉拉的脸更红了。
那道声音欠揍得相当熟悉,正是乔安娜第一天被带到据点时,把手伸进笼子里撩闲她的男人。
乔安娜撇了撇嘴,把下巴搁到前爪上。
她最初得知这件事时,受到的打击可大了——温柔可爱心地善良的安吉拉医生,居然不是单身!对象还是那个男人!
她到这里的第一天,那个男人会当面呛王,就是因为安吉拉帮王说了话,他在吃王的醋。
说实话,乔安娜挺讨厌他的,长得凶,脾气差,行为幼稚,还总喜欢“啧啧啧”地用逗狗的方式逗她……总之,抛开第一天记下的仇,她也有一万个理由不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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