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离开领地时,乔安娜是抱着在外住到辛巴适应了独立生活再回来的想法的,但她爱操心的天性使然,这还没过去两个月,她就没骨气地改变了立场,偷偷摸摸地跑了回来。
不过心软归心软,她并没有忘记最初的使命,仅在暗中观察,没在辛巴跟前露面,不给厚脸皮的小懒鬼任何赖回她身边继续吃软饭的机会。
感谢花豹天生自带的保护色和潜行天赋,她尾随了辛巴和莱恩两三天,愣是没被他们发现。
另一边,辛巴莱恩还在跟小野水牛对峙。
辛巴是个标准的行动派,受不了这么来来回回敌进我退的拉锯,很快耐不住性子了。他磨爪霍霍,跃跃欲试,一双眼睛频频朝莱恩瞟,疯狂暗示: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啦!动手吗?动手吧!
莱恩无动于衷,仍慢慢地挪着爪子,在距离猎物半米左右的位置踱步,迟迟没有进一步行动。
过早开始的流浪生涯让他养成了万事谨慎再谨慎的习惯,时至今日,即使只是抓一只还不如他体型一半大的羚羊,他也会小心翼翼,不让锋利的羚羊角挨到自己分毫。
他有些后悔听信同伴的游说蛊惑,选择了这只小野水牛作为猎物,可狩猎进行到一半,要放弃他又舍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想办法找机会。有句话说得好,果断就会白给,犹豫就会败北。
日头渐渐西斜,地平线上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影子,那是白天找阴处歇凉傍晚才出来活动吃草的野水牛群。
小野水牛的呼救顺着风传到了牛群的耳朵里,虽说它已被母亲驱逐,但野水牛的本能让它们无法对同类的求助置之不顾。牛群的捍卫者们立即做出行动,排阵列队,气势汹汹地朝胆敢袭击小牛的两只狮子冲了过来。
局势瞬间调转,年轻的狮子们在铁蹄和尖角的威慑下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到嘴的晚餐飞了,辛巴很生气,边走边喋喋不休地埋怨着:“都怪你!围捕了半天,你总干看着,半天都不动手。刚才要是干脆点扑上去,我们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吃牛肉了!”
莱恩沉默地听了一路,终于被念叨得烦了,停下脚步,扭头看了落后半步跟着的辛巴一眼。
辛巴畏惧地缩了缩脖子,乖乖住了口。但饿肚子的怨念实在太重,等莱恩扭回头去,他又开始小声逼逼:“哼!要不是没得选,谁要跟你这个讨厌鬼结盟。每天就会使唤我,还老凶我。等我妈咪回来了,我一定要让她揍你!揍洗你!”
他钦定的‘打手’本豹此时正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听到这句口齿不清的话,忍俊不禁。
看来,不管是协同捕猎还是结盟生活,这两只青少年狮子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
乔安娜担心一直跟着辛巴和莱恩,难免会因遗留下的食物残渣或排泄物被发现,因此确认两只狮子活得不太滋润但也饿不死后,她就离开了他们经常出没的区域,退到了领地边界上。
住了没两天,她正盘算着要不要再去探望一下艾玛,一辆越野吉普又从遥远的地方直奔她而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乔安娜很淡定,安心坐在一块石头上,等车开到跟前。
出乎她意料,这次的访客只有纳尔森和丹小朋友两人,没有志愿者护送,连随行的当地向导都不知所踪。
减员的疑惑没能困扰乔安娜多久,因为丹一下车,她的注意力立刻就被那颗反着光的小脑袋吸引了。
丹的头发被剃光了,彻彻底底变成了个小光头。
……太秃然了,老母亲有点接受不了。
乔安娜想,以小朋友剪个头发都觉得自己丑到没法见人的观念,突然被抓去剃了个光头,怕不是会当场羞愤自尽。
但出乎她意料,丹的情绪很平稳,扑到她怀里时,也没有第一时间向她哭诉发型的事。
她也不会主动去戳雷点自找麻烦,自然地蹭了蹭丹的脸,问:“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他对你好么?”
丹点点头,轻快地应:“好呀!他是个好人!”
乔安娜扫视他全身上下,通过他的身体状况实际验证这个回答。
确实,纳尔森是个合格的奶爸,小朋友变得白胖了一些,脸色很好,小脸红扑扑的。他的围裙底下多了一条小内裤,不再穿着束缚用的小马甲,身上磕碰造成的淤青和擦伤少了很多,也不再沾着脏兮兮的土和灰了。
看了一圈,乔安娜还顺带明白了丹为什么会剃个光头——他还跟着她在野外生活时染上了一身的皮癣,连头皮都没能幸免,如今那些癣迹上都妥善而全面地涂了药,治愈不少。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丹就从一只被圈养的小兽变成了一个行为有些怪异的孩子,进步可谓神速。
花豹妈妈乐见这种改变,心情大好。丹受她感染,也觉得开心,咧开嘴,牵动脸部肌肉,竟是露出了一个有些生涩的笑。
这让乔安娜更惊喜了几分。
动物不像人一样能做出那么丰富的面部表情,几乎称得上是悲喜不形于色。丹跟她一起生活久了,受到她的潜移默化,慢慢地忘了自己能够哭泣,也忘了自己可以开怀大笑。
心情很好时,丹的确会无意识地露出微笑,但仔细想想,他已有许久没有主动地、自发地、为了表达喜悦而笑出来了。
乔安娜愈发觉得,让纳尔森收养丹,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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