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纳尔森选择性遗忘了不随意人为干涉自然法则的原则,打定主意要当乔安娜计划路上的绊脚石。他一边寻找各种角度给珍贵的王猎豹艾伦拍特写,一边想方设法制止乔安娜靠近猎豹们哪怕一步。
要知道他手头除了生活必需品和摄影机之外啥都没有,没法把乔安娜关进笼子里,也没法给乔安娜打上一剂麻醉针。要限制乔安娜的行动,他只能选择最原始的办法——拽尾巴!
其实单纯拼力气比拔河的话,乔安娜还真不怕纳尔森,问题在于‘拔河绳’是她的尾巴,连着骨头长着神经的重要身体部位。
简而言之:会疼。
“过分了啊!你这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吃准我不会咬你?!”不知道第几次被扯着尾巴强行逼停后,乔安娜简直忍无可忍,扭头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咆哮。
纳尔森一如既往松手顺毛加道歉,全套流程一气呵成,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当然,再犯的决心也样坚决。
乔安娜气得牙痒,但就跟之前一样,她拿纳尔森没办法。
打又不能打,骂又没有用,说又听不懂……入夜扎营时,乔安娜趴在车边的一截枯木上,尾巴一甩一甩地抽打着地面,忿忿地诅咒着见鬼的物种差距和语言隔阂。麻烦死了,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事,她就不该带纳尔森来!
……咦?
对啊,她完全可以甩开纳尔森,独自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不是么?反正平时她也并不是总寸步不离地跟纳尔森黏在一块的,比如她要翻山越岭长途追捕受伤的猎物时,纳尔森就会找个地方暂时落脚,等她狩猎完毕饱餐一顿回来后再结伴出发。
乔安娜打定主意,从地上站起身,赶在纳尔森反应过来之前,一头扎进了一旁的长草丛。
她知道,天色已晚,纳尔森不可能冒险摸黑来找她,因此一路小跑出一公里,便渐渐把速度放慢下来。
她两三下爬上一棵金合欢树,通过风向、气味和可视的参照物,确定位置,决定接下来的行进方向。
不得不说,艾玛在察觉危险和隐匿行踪方面颇得花豹养母真传,甚至称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可能是乔安娜长达两天且(托纳尔森的福)并不那么隐蔽的跟踪让艾玛隐约察觉到了端倪,从某一处开始,艾玛一家的踪迹突然便变得不太明确了。
好巧不巧,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乔安娜冒着雨,跟警犬似的贴着地面来回嗅闻,结果想要的线索没找到,倒是发现了另一些不寻常的痕迹。
是两道车辙印,被车轮压断的青草翠绿,断口处还能闻到新鲜的汁液气味,说明车子才刚经过没多久。
考虑到据点的志愿者们会定期巡逻,纳尔森也没少开着车到处逛,偶尔在罕无人烟的草原上发现些车辙印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两道车辙印的位置。
这里离河边很近,草木丰茂,属于深受食草动物们青睐的草场,而成群结队的食草动物又会引来食肉动物。白天时,这块地就跟人类城市里的大型超市差不多,动物们热热闹闹熙熙攘攘,要多拥挤有多拥挤。
以纳尔森文明礼让的‘好’风度,他要是把车开到这来,八成得停车让路让到下个旱季,乔安娜不会容许他那么做,他也没傻到自己给自己添堵;至于志愿者们,他们一天要巡视上万亩地,时间紧任务重,开起车来恨不得车能飞,更不可能挑这种难走的路走。
会走这条偏僻小道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乔安娜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顺着车辙印追过去,没走多远,便看见了一片树林。
她悄悄潜进树林,发现林间停了一辆皮卡车,三个穿了雨衣的男人四散在车子周围,打着手电筒,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聊着天。
皮卡车后的货厢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还有三个铁笼。其中一个笼子里关了一只犀鸟,似乎断了一边翅膀,半死不活地垂着脑袋;另一个笼子里则关了两只看不出物种的小动物,还不如乔安娜的爪子大,被雨浇得湿透,瑟瑟发抖地挤在一块。
手电筒的光柱一晃而过,两只幼崽受了惊吓,先后尖叫起来。最靠近车的男人不耐烦地咒骂一句,捡起货箱里的铁棍,用力敲了敲笼子。
铁器相撞出巨大而刺耳的噪音,听得乔安娜一阵战栗,与此时,一些久违的情绪爬上了她的脊背。
恐惧、悲哀、愤怒、憎恶……以及,义不容辞的责任感。
伊芙和伊芙孩子们的悲剧犹然在目,她没遇见也就罢了,既然让她看到了,她就没法坐视不管。
乔安娜借着夜色和雨声的掩护朝皮卡车接近了一段距离,观察情况,评估形势。
三个盗猎者都带了枪,车厢那堆杂物里还有刀斧和铁棍,武装齐全。好在她的目的是营救而非寻仇,只需要想办法把他们引开,再偷溜过去打开笼子即可。
笼子没上锁,用的是她最早被据点收容时据点所用的老式插销,她当年身在笼子里都能打开,更别说现在了。
说做就做,乔安娜退出树林,在附近的灌木丛下找到了一只正在觅食的公疣猪。
疣猪生性暴躁,公疣猪尤甚,她没费多少力气就成功激怒了对方,引得公疣猪一头朝她撞过来。
她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挑衅,稳稳拉着仇恨,把公疣猪引进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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