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纳尔森非但没有求他,而且连看都不看他,只专心替旁边笼子里的花豹梳理皮毛,耐心地用手指捻开那些糊在毛上的血痂。
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谁先让步,谁就输了。
卡莫自然不甘愿认输。他决定暂且把当事人这个硬钉子放到一边,试试从其他方面入手。
他从行李里翻出了纳尔森的笔记本电脑。
得益于纳尔森把开机密码贴在屏幕下方的‘好’习惯,卡莫不费吹灰之力便顺利通过密保验证,进入了系统。
他一边浏览一边点评:“你叫史蒂夫·纳尔森?‘史蒂夫’?嘁,老掉牙的名字。……博士生,专业——这个词怎么念来着?新维学?……这些是什么玩意?动物、社群、习性?没意思。……嗯?这又是什么?”
他调大了电脑的外放音量,纳尔森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来:“七月二十三日,晚上八点……”
——是纳尔森的语音日记!
纳尔森和乔安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猝不及防的惊惧和慌乱。
原因无他,纳尔森有将日记从新到旧排列整齐在电脑里存档的习惯,卡莫再往前翻几个月,就会发现丹的存在。
卡莫是个邪恶的亡命之徒,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朋友被他盯上!
乔安娜急得又想站起来撞笼子了,纳尔森一把按住她,低声同她耳语:“听着,我昨晚想到个办法,很冒险,本来想看看形势再考虑用不用,但……”
乔安娜知道他的意思:但没有时间了。
纳尔森说:“计划有些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但我需要你的配合。”
别说配合了,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会同意啊!
乔安娜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以眼神表明自己倾力相助的决心。
她怎么都想不到,纳尔森要她帮的忙居然是——
“你得装死。”
乔安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半是诧异半是疑惑地看了看纳尔森,从报纸的碎屑堆里挑出一张纸条,确认了一遍:【死】?
“对,但不是完全死,垂死挣扎你懂吧?”纳尔森环顾了一圈,确认卡莫和他的手下们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才低下头来继续交代,“挣扎一会之后你就装晕,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乱动。别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他不特地强调还好,一强调,乔安娜就觉得肯定要出事。
她不赞成地微微摇头:不管你在打什么危险的主意,绝对不行。
纳尔森固定住乔安娜的脑袋,制止她的否决,轻声安抚:“嘘——!相信我,好吗?”
他表情坚毅,眼神笃定,充满了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决心,带着足够扭转一切异议的力量。
那乔安娜还能怎么办呢?
除了相信他,她别无所选。
在纳尔森的语音日记播放临近尾声的时候,乔安娜兀地发出一声惨叫,一头栽倒在地,四肢胡乱踢蹬,肌肉绷紧,浑身抽搐。
这异常的表现让纳尔森吓得不轻。怔愣几秒后,他抓住栏杆,把笼门晃得“锵锵”直响,急道:“混蛋!你们就这么干看着?没见她伤势恶化了吗?!我得给她的伤口消毒,把我放出去!”
卡莫阖上笔记本电脑,站起身来看着他们,眉头微皱,一副怀疑的模样。
“听不到我说话吗?现在!立刻!马上!放我出去!!”纳尔森不管不顾地吼出声来,“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见卡莫迟迟不动,他怒急攻心,干脆红着眼睛一头撞在了铁栏杆上。
“咣——!”
“放我出去!”
“咣——!”
“放我出去!!”
“咣——!”
“放!我!出!去!!!”
他用的力可真是大啊,有血从他的额头和鼻子里流出来,滴滴答答地淌到他的胸口,他却浑然未觉,继续一下一下撞着,大有不把脑浆磕出来不罢休的势头。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一时间,所有人都被纳尔森爆发出的狠劲唬住了。
卡莫留着他还有用,当然不可能放任他活活把自己磕死。他撞到第五下时,卡莫就命手下打开他的笼子,把他从笼子里拖了出去。
纳尔森拼命挣扎,径直把脑袋往地上磕。
卡莫骂了句脏话,指挥手下控制住他:“我都把你放出来了,你要照顾那只花豹,去就好了,在这寻死觅活的给谁看?”
“药都用完了,想治也没法治。迟早都是死,不如你一枪打死她,我再去给她陪葬算了!”纳尔森说着,又要以头抢地。
他打着赤膊,手臂上都是血和汗,沾了沙土直打滑,三个人竟都拉不住他,场面一度混乱。
“行了!”卡莫厉声喝止这场闹剧,恶狠狠剜纳尔森一眼,咬牙切齿地问,“要什么药?我给你。”
纳尔森一屁股坐到地上,顺理成章地反客为主:“我需要酒精、纱布、绷带,还有止痛剂、消炎药、抗生素……得是兽药!人用的效果不行!”
经过一番拉扯和谈判,卡莫妥协了。
因他是在场除了纳尔森外唯二识字的人(其他人甚至连“抗生素”这个词都没法流畅说出来),他不得不亲自上阵,带上两个手下到最近的村镇上去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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