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怕来不及逃命,光喊还不够,直接一口咬住艾尔的后颈,死命把对方往后拖。
艾尔已经长大了,早就不是可以被叼着到处走的幼崽了。他被命运的后颈皮上传来的剧痛惊醒,痛叫一声,甩着脑袋从兄长嘴下挣开:“干什么?怎么了?”
艾伦十分焦急,跑开几步,又回过头来示意艾尔跟上:“有危险!快跑!”
目光触及之前看见花豹的位置,他愣住了:“……咦?花豹呢?”
艾尔脑子还迷糊着,眨巴眨巴眼睛,慢吞吞地顺着艾伦的视线向五米开外的空地望过去——那哪有什么花豹?只有一具小水羚尸体罢了。
……
……水羚!能吃的食物!!
艾尔瞬间有了力气,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上前去。
即使饿得只剩下半条命,他也没忘记母亲的教导,把尸体翻了个面,确认致命伤是脖颈处的咬痕——这说明这只水羚是被食肉动物咬死的,而非死于两脚兽的不明攻击,安全可食用。
艾伦犹犹豫豫地跟过来,喃喃着:“我确实看见了……这只羚羊就是花豹带过来的……”
他凑到水羚脖子上的伤痕处,翕动鼻翼仔细嗅闻。可惜水羚本身有浓厚的体味,他都快被麝香味熏得背过气去了,也没找到确凿的证据。
他半是自言自语地问:“奇怪,是幻觉吗?”
“不是幻觉还能是什么?按照你的说法,一只花豹不仅没有把毫无还手之力的我们咬死当加餐,还把自己捕到的猎物送给了我们。”艾尔迅速撕开水羚的毛皮,大口吞下尚有余温的血肉,垫了垫肚子,才说,“你觉得有可能吗?”
“可水羚是从哪来的?总不能是从天上……”艾伦还想质疑,闻见血腥和鲜肉的香气,立刻就没有原则地动摇了。
管它从哪来呢!吃!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时值正午,日照当空,地表烫得可以煎蛋,没有动物会选在这时候冒着中暑的危险到处瞎跑,猎豹两兄弟得以在没有白食党前来打扰的情况下尽情用餐。
食物的份量仿佛是专为他们提前算好的,一餐完毕,除了无法下咽的蹄子和头颅,什么都没剩下。
正是这么一口肉,把艾伦和艾尔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饱餐一顿,睡上一觉,再醒过来时,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生龙活虎,可以在继续在屡战屡败的道路上奋斗了。
然而生存的压力就如同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旱季的容错率太低,没有那么多机会让他们反复尝试。
在第二次断粮带来的生存危机到来之前,正在寻找猎物的艾伦和艾尔正面撞见了一只花豹。
这回可不是昙花一现的幻觉了,他们处于下风向,因此可以清楚地闻见顺风传来的花豹气味。
至于花豹本尊躲在什么地方,他们原本是发现不了的,但仿佛是怕他们发现不了似的,面前树林里的一棵树上垂下来一条长长的尾巴,尾尖勾起,随风摇晃着。
树下,几只黑斑羚正在觅食。它们显然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神经高度紧绷,不时抬起头左顾右盼,留意着四周的蛛丝马迹。
它们怎么也想不到,威胁就在它们的头顶。
电光石火间,花豹从树上一跃而下。可能是判断失误,没能直接扑到猎物身上,但经历一番短距离追逐后,最终还是成功得手了。
艾伦蹲在草丛里,将全过程尽收眼底。起初是害怕花豹发现他和艾尔的踪迹,转而攻击他们;不过很快,他就被花豹展现出来的智慧和矫健折服了。
与此同时,他也得到了新的启发。
他的母亲曾经教过他,如果时机正好,可以通过从高处跳到猎物身上的方式,扑倒体型过大的猎物。但是所谓‘时机’可遇而不可求,从高处跳下也难以瞄准落点,他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便放弃了尝试。
通过旁观花豹捕猎,他意识到,在高处蹲守也可以作为一种潜伏方式。食草动物们会特别关注可疑的长草和灌木,却很少会抬头看头顶。
说做就做。
等到花豹吃饱离开后,艾伦带着弟弟艾尔走进了树林。
猎豹的爪子无法回缩,经过长时间行走奔跑的摩擦,艾伦的爪子变得很顿,不能再像幼崽时期一样随意攀爬垂直的树木了。所幸六十度左右的倾斜树干,他费点劲还是能爬上去的。
他在树干高处蹲下,借着枝叶掩护隐藏身形,艾伦则挑了片矮灌木躲进去。
兄弟俩静静等了一阵,被花豹吓跑的那群黑斑羚又犹犹豫豫地折了回来——它们还没填饱肚子,自然不愿轻易舍弃好不容易找到的草地。
黑斑羚们完全没注意到高处躲着的艾伦,不知不觉越走越近。艾伦瞄准了其中一只个头较小的,待到对方进入追击范围,便从树上跳下,展开追捕。
艾尔也冲了出来,兄弟俩里应外合,齐心协力,追上并杀死了那只小个的黑斑羚。
难得的一顿自食其力的美餐。
这天晚上临睡之前,艾伦想起这几天来跟花豹的缘分,有些疑惑,有些后怕,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之情。
“弟弟,”他喊艾尔,“你还记得我们白天遇到的那只花豹吗?”
艾尔快要睡着了,过了一会才含糊地应:“唔……怎么?”
艾伦说:“我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她,她给我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