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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在问他:不是那个绑匪伤的,还能是谁伤的呢?
    夏舜柯低声笑了出来,也是啊。
    那么一个穷凶极恶的人绑了他之后,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这一切都是郭大强一个人做的,也只能是他做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做的。
    别说是只伤他一条腿,没要了他一条小命已经要烧香拜佛。
    三个月过去,初春已经变成盛夏,炙热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却让他感到了浸入骨髓的寒冷。
    母亲恳求的眼神告诉他:绑架案一事已经尘埃落定,他只要把一切都压在心底,遗忘那段记忆就好了。
    忘了就好,不要说,不要提。
    他也确实顺其自然的“失忆”了,忘了一切,对着夏氏集团的其他高层露出懵懂的表情糊弄一切恶意,冷眼看他们在病房里大打出手,抢夺夏郜留下来的一切,除了债务。
    没过多久,他就住不起高级单人病房了,又没过几天,他就从医院搬回家里修养,再后来他们连家都住不起,只能四处租借房子,四处漂泊。
    感性如他母亲也学会坚强起来,在他面前挡住诸多纷扰,努力在他面前露出一个坚强的微笑。
    好像他们天生就是那么贫苦一样,好像之前富贵的十几年都是不存在的一样。
    在她好不容易打零工攒了两个月的工资给他买了副轮椅,讨好又期盼地看向他的时候,夏舜柯终于露出了一个事件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也该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了。
    他笑得温和又温柔,他说:“谢谢妈妈。”
    从那之后,那个笑就像一个面具一般贴在他的脸上。
    只有午夜梦回的一个个夜晚,会像刺一般刺醒他,会让他的脸上再次覆满冰霜,枯坐至天明。
    每一个枯坐的夜晚,那个被塞进后备箱的早晨标哥和周三的话,都会一句又一句在他心尖回荡。
    ——“大强那小子不对劲,估计是怕了。”
    ——“标哥,那他会不会坏事啊?”
    ——“坏事?他也配?走到这个地步再想装好人,也得看警-察允不允许,法官允不允许,阎王爷允不允许!”
    ——“那——万一一会儿出意外,他没死怎么办?”
    ——“那就送他去死。不是想当好人吗?那就去下辈子当好人吧。”
    他杀了他。
    第10章
    这是姜黎穿到这个身体的第三天。
    这个身体的名字叫黄姚渝,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三女生,个子矮矮的,带着牙套,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脸颊上一粒、两粒青春痘。
    脸颊上都是嫩嫩的奶膘,一眼看上去,是一个很乖很乖的高中生。
    每天早上一睁眼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学习。
    学习、学习、再学习。
    在原文男女主高中生涯的暧-昧情愫中,黄姚渝只充当一个背景板的设定。
    她是班长,是课代表,是收作业的小组长,是女主体育课的搭档……姜黎在塑造男女主高中地图的剧情时,曾恶趣味地把自己现实生活中的高中生涯代入进去。
    永远也写不完的卷子、永远也抄不完的错题、永远也默不完的文言文……夜晚在操场上溜圈抓小情侣的德育处主任、凌晨一两点打着手电筒抓电子产品的宿管阿姨、重男轻女看重背景的班主任……三月柔情的樱花道、四月绵延的清明雨、六月勾人的枇杷果……既熟悉又陌生。
    倒让姜黎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当然,她是有意让自己埋头于繁忙的高中学业生活中的,因为她一点都不想理系统,也一点都不想管夏舜柯的事。
    她一向是个心眼小的,对于夏舜柯毫不留情给她的那一枪,她还耿耿于怀呢!
    虽然那一枪打在她身上,她并不感觉到痛,被系统屏蔽了痛感,让她只能感觉到血液喷涌而出来的声音,但那不代表她一点都不害怕。
    子弹在她身体里前进、旋转、炸开的漫长过程,让她每一个走神中不经意想起时都忍不住头皮发麻,浑身震颤。
    夏舜柯那小子也太狠了!
    姜黎忍不住恨恨地骂,却又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他被车撞起、抛飞、碾压的画面。
    捏着黑水笔的手不由得一怔,她眼眶里慢慢涌起不忍的雾气,她吸了吸鼻子。
    光看着就知道——很痛!
    姜黎原来也只是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没考过驾照,也从来都没直面过那些个血淋淋的场面。
    她也是头一回知道,原来生命有时那么脆弱,车子“咯噔——”一下,就能把人撞得肋骨内陷,“咯啦——”一下,就能把人的腿骨碾碎。
    车祸之后,系统并没有立刻把她带走,反而让她以灵魂的形态跟着夏舜柯去了医院,跟进了手术室。
    看ICU的医生血淋淋得剖开夏舜柯瘦弱的胸膛和腿的全程。
    第一层是皮。
    第二层是筋膜。
    第三层是脂肪。
    第四层是肌肉。
    最里面是骨还有柔软的内脏。
    血淋淋一个人,最后被剖成一块一块的零件,然后再过家家般拼装组合,就成了一个“好”人。
    让人害怕,让人后怕。
    冲击力极强的几台手术看下来,姜黎直想呕,眼眶里全是生理性的薄泪,她祈求系统赶紧带她走,她不要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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