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音沉默。几天前云处深让她去南山一趟,算是为他办事。因着那事隐秘,他不想让人知道,才叫她去。此情此景下,她自然不能说,是师父叫她去的。
否则他们一追问起来,师父的秘密便暴露了。
薛紫琳轻笑:“师妹,不如说说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说出个好歹来,或许宫主和长老都会重新考虑的。”
季越音垂下眼眸。紫色琉璃瓦顶开了六瓣天窗,微风吹过,松绿色的裙角轻轻飞扬。
“我不能说,总之是很重要的事。”
白发长老愈发冷淡:“什么要事,连我们都不能知道?越音,你不知悔改,还妄图狡辩……实在是大逆不道。”
宫主道:“人证物证皆在,便是送到官府也是一样的结果……越音,你不要再否认了。”
季越音看着周围的众人,平时和善友爱的师兄弟、师姐妹,此时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不敢靠近。那孩子死状惨烈,杀他的人是下了狠手,凶狠毒辣,非一般人能比。
而她恰好见过那孩子,两人交谈时又被人看见了……在众人眼里,凶手除了她,不可能有别人。
季越音皱眉,看向一旁穿着白衣的女子道:“我真的没做过。师姐,你最知道我为人,我平时顽劣了些,可绝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下如此狠手啊!”
白衣女子为难地看着季越音,结结巴巴道:“越音,是你做的就快些认了吧,别让长老们生气,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
季越音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师姐,连你也不相信我?!”
进紫雾宫这么久,除了云处深,她是自己最相信的人,现在居然也不为自己辩解一句!
薛紫琳静静地看着,一直没说话。众人沉默时,她摸了摸发髻,开了口:“越音师妹,师父把你带进紫雾宫,是为了让你精进武艺,不是让你来闯祸的。现在那少年因你而死,人家父母都找上紫雾宫的门了,说如果不给个交代,便要报官。你不赎罪很难收场啊……你就承认了吧,不要连累大家。”
紫雾宫是江湖门派,最讨厌跟官府扯上关系,这是非常难堪的事。原本朝廷就在发愁没理由收编这些门派,若是此事捅出去了,整个紫雾宫都可能被官府盯上。
众人听此,也议论纷纷:“是啊,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牵连咱们紫雾宫。”
“我师父呢,我要见我师父!”季越音看跟这群人讲不通,干脆起了身,一边走一边喊,“他会证明我的清白!”
“越音,你师父在闭关修炼,莫要去打扰他!”
季越音一把甩开拦她的长老,生气道:“不可能!离师父闭关明明还有两个月。我要见师父!”
“若你师父想要为你说话,早就站出来了。”宫主缓缓道,“事情已经发生,你再多说也是无用。罚你石窑面壁思过,等几个长老商量出结果,再行通知你!”
季越音想要反驳,一左一右两位护法弹指之间便形成了紫色的光阵,将她围困住,稍有挣扎便疼得锥心刺骨。
被困在中央的少女浑身疼痛不已,望着紧闭的琉璃大门,喃喃道:“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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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雾宫,暖光花阁里。
“所以,这根本就是一场诬陷!”
云处深死死握着茶杯,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做!”
季越音的确天生叛逆,一身反骨,或许并非世人眼中的良人,可她从未真的伤害过谁。
反而是这些道貌岸然的尊者,处心积虑,颠倒黑白!
尊者轻轻掀了下眼皮,试图安抚“昏了头”的师弟:“子瞻,我早就说过让你清理门户,你却犹豫不决,现在不需要你出手了,坏人我们来做,你难道不应该感激?”
“感激什么?感激你们尽心尽力完成了一桩冤案,感激你们把无辜之人送入虎口,还是感激你们颠倒是非,诬陷我徒儿,只为把她驱出紫雾宫?”
林间的那孩子,分明不是季越音杀的。他是她的师父,这么多年了,她一招一式都是他教的。那些伤痕,绝不是出自她手。
他派季越音去南山,是为完成隐秘之事。既然人不是她杀的,肯定是有人跟踪了她。
想到此,他语气不由得凌厉起来。
“云处深!”尊者动了怒,呵斥道,“别忘了你也是紫雾仙人的弟子,服从尊者的旨意是你的天命!”
“师父若知道这一切,断不会同意的!”
尊者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可惜你师父已经身陨……只留下了一个紫雾宫。子瞻,现在这里是你唯一的依仗。”
云处深垂眸。他很想说师父并不是只留下了一个紫雾宫。师父身陨时,告诉他有一重要信物在南山老林中,此事只有他知晓。此番派季越音去,也正是为了取回师父生前看重的宝贝。
因着此地距南山甚远,一来一回至少十天。他在紫雾宫位份很高,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非常不方便。因此才叫自己最信得过的徒儿去,没想到竟成了别人诬陷她的契机!
此时,不知那些人在如何为难她……他了解她,若季越音一直不肯说出自己为何出现在那里,恐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尊者看他沉默,以为他被说动了,又劝道:“子瞻,季越音她终非江湖中人!将军府的嫡女,就算跟着你学了几天武功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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