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彻底看穿,陆修暗暗咬牙,松开她的手,往下去,扣在她腰侧:“鸾儿既睡不着,便做些旁的事。”
嘴里虽说着狠话,实则只捉弄她几下,便放手。
安静下来,他指腹轻轻摩挲她腰侧肌肤,正好是昨日施针的位置。
萧青鸾怕他察觉,忙伸手捂住,不想让他碰到。
刚刚捂住腰侧,脑中忽而浮现出昨夜汤池中的情形,半梦半醒间,她似乎也曾作出如此举动。
“鸾儿,今生有你已是万幸。”陆修从身后环住她,轻道,“我们不要孩儿可好?”
“你知道?”萧青鸾大惊。
清早,宋嬷嬷在寝屋中替她施针,他站在廊下,是不是心里清清楚楚?
陆修微微颔首:“我要的,只是你一人,鸾儿,莫要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可是……”萧青鸾微微咬唇,犹豫片刻方道,“你是定国公唯一的子嗣。”
“傻娘子。”陆修抬手,动作温柔揉揉她发顶,“我认祖归宗,只为光明正大娶你,而非让我们沦为延续香火的工具。父亲、母亲那里,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萧青鸾眼睫微颤,又听他轻笑:“还有一事需向夫人坦白,鸾儿在山道上确有说梦话,并非关于忘情药,而是,你说要告诉驸马,你怀了身孕。”
此时再听到,她竟无心伤怀。
眸中泪意未消,又添窘迫气恼,萧青鸾忍不住伸手拧他:“你又骗我!”
翌日破晓,萧青鸾被陆修唤醒,他抱着她,坐在廊下,周遭万籁俱寂。
云山外,红日徐徐升起,金芒将云层染成灿金,照亮整片天地。
“陆修,一切都会很好,皇兄也能治好,对吗?”萧青鸾美目明灿,定定望着他。
晨曦照在他眉眼,清隽无双。
“用罢早膳,我陪你去求霍神医。”
山间清寒,虽批氅衣,陆修仍担心她受凉,转身抱她进屋。
可萧励能不能治好,他并不能向她保证什么。前世萧励、萧珵皆因此而亡,萧昀能治好,也是造化。
想到解毒之法,陆修心下微沉,望着萧青鸾满含希冀的神情,揽在她腰侧的手微微收紧。
一个时辰后,萧青鸾立在合欢花林边小院外。
院门敞开,小姑娘季艺姝纤瘦婉丽,正在院中翻晒草药。
霍神医立在她对面,拈起一根草药,神情端肃,指点她如何晒,何时收。
“神医,皇兄身中情丝草毒,恳请神医相救。”萧青鸾有些了解霍神医为人,并未寒暄,开门见山道。
“陆修身中火弹,性命垂危之际,幸得神医救治。”陆修躬身行礼,“多谢神医。”
原本萧青鸾开口时,霍庭修无动于衷,听到陆修的话,才抬眼望过来。
“听闻大军凯旋之日,恰逢侯爷大婚,今日前来,也是为了皇帝身上的毒?”霍庭修丢开草药,往大樟树下的石桌走去,“你们且回,情丝草毒,出自南黎,非我所能解。”
侍立一旁的孟愈,将烹好的山茶分别放到三人面前,又默然退下。
萧青鸾扫一眼季艺姝,稍作迟疑,仍决定开口:“神医知道解法,甚至世间唯一的情蛊也在神医这里,我知道先祖愧对辰王,但求神医为大琞万民着想,救我皇兄一命。”
“师父养了情蛊?徒儿怎么不知?”季艺姝放下草药,好奇地望过来。
“姝儿先回屋去。”霍庭修望她一眼,神色微凛。
“是。”季艺姝谨遵师命,回到书房看医书。
霍庭修浅饮一口茶汤,唇边勾起一丝嘲讽:“公主似乎知道许多事,你既知我是辰王后人,便该知道,我不会插手萧氏任何事。至于情蛊,也请公主当做不知,莫牵连无辜。”
说罢,霍庭修便起身,做出送客姿态。
萧青鸾面色焦急,却不知该如何劝。
“神医。”陆修悄然拍拍她手背,安抚着,起身走到霍庭修面前,“神医可有想过,情蛊之事,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待她心中生情,情蛊发作,痛比噬心,神医又能看顾几时?”
“那就要她终身待在钟灵山,哪里也不去,便永世不会动情。”霍庭修拧眉,情蛊之毒,他确实知之甚少,“她不会入宫,你们不必多言。”
“神医莫误会。”萧青鸾急急起身道,“她年龄尚小,我并非要她牺牲自己,为皇兄解毒之意。”
她忍了又忍,斟酌着道:“毒草出自南黎,解法自然也在南黎,情蛊只传圣女,唯有圣女能养出新的情蛊。我是想,若告诉她身世,或许她愿意回南黎……”
“不可能。”霍庭修断然拒绝,望向萧青鸾的目光极是不善,“你们应当知道,南黎对圣女的要求有多严苛,有人拼死将她送出,她不该再回去。”
“若她有辰王令,南黎长老们只会敬重她,绝不会苛待。”南黎初代圣女同辰王之间的渊源,还是她前世无意中听昭昭提起的。
虽未知全貌,可她知道,昭昭回到南黎,能顺利出来,重新回到大琞,最重要的信物便是辰王令。
霍庭修默立半晌,久久未应。
可萧青鸾明白,他终究听进去了,至于会如何选择,还得看霍神医和季艺姝,强求不得。
下山路上,萧青鸾心里不踏实,紧紧拉住陆修的手:“前世神医拿出辰王令,皆因昭昭是他女儿,如今季家小姑娘还小,师徒情分也浅,他会愿意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季艺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