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书捂脸,生怕姬嫣追责,根本不敢看她,好半晌,丝毫没等到二哥为自己辩解,只好讪讪自个认了罪:“皇嫂,是我故意在通向摘月台的石板路上涂了桐油。”
没等姬嫣说话,他立刻又道:“不过!我真的不是要针对皇嫂你噢……”
姬嫣听明白了,她就说事前检查寻芳园场地的时候,没有这回事,她今日走过去时,就感觉到了异样,脚底下跟抹了油一样。
见王修戈负手在旁,神色清冷沉寂,没有说话的意思,姬嫣不知他这是要追究还是放纵,但想着自己也是受害者,应该知道实情,便问道:“你原本打算要害谁?”
生活不易,益王叹气。
“还不就是皇后身边那个总是欺压我宫里小姊姊的老刁奴,我早就打听好了,那老刁奴最喜欢到澄湖边上散步,我特意整她的,想害她摔一跟头,结果、结果忘了今天有簪花宴这回事,皇嫂……皇嫂,你可不可以向皇兄求求情?”
他可怜巴巴地作拜托状,一双眸子扑闪扑闪的。
姬嫣是太子妃,也不知当不当说,她看了一眼太子,太子微垂眼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背过了身。
姬嫣道:“既是皇后身旁的人,你同皇后说说不就行了么?何苦犯得着用桐油害她,老人家身子骨不硬朗,怕生万一,你在皇后那边便难以交代了,你皇兄是担心你,皇嫂自然是不怪你的。”
益王就一蹦三尺高,“皇兄!你听到了?我就说了皇嫂人美心善……”
王修戈背着手,闻言,袖长的眉峰微挑,朝他扫了一眼,顿时,偃旗息鼓的益王就巴巴给嘴上了封条,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王修戈道:“既然你皇嫂不怪,回你宫里去吧。”
现今益王年纪尚有,虽封了王,却还没有自己的府邸,仍旧住他的照霞宫。
关于皇后身边的“老刁奴”,王修戈能猜到是谁,皇后从袁家带出来的乳母赵氏,资格老,地位高,在宫里对下人动辄打骂殊不客气。
若要比较,十个叶氏比不得赵氏。
灵经与她定是积怨已久。
益王欢天喜地,对皇兄一拜,又对皇嫂一拜,发誓以后绝不胡闹了,撒丫子就逃窜而去。
正殿正剩下王修戈与姬嫣,她将叶芸娘抱来的鹤氅接在手里,放也不是,拿给太子也不是,彼此僵持片刻,王修戈忽问道:“受惊了没有?”
姬嫣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着自己,现在才有些受惊了,连忙摇头。
“没有就好。”他上前接过鹤氅,淡淡地对她道,“回去吧,灵经已经赔罪,此事便揭过了。”
“嗯。”
既然是误会,并非有人存心害自己,姬嫣犯不着与孩子心性的益王殿下为难。
……
姬嫣放心地回到寝殿,脱下发簪,除去外衣,上榻睡下。
帘幔外点燃着进贡的安神香,香气郁郁,在药力的催动之下,姬嫣很快就陷入了睡梦当中。
梦里是一片覆盖着冰雪的白茫茫的湖面,迷雾模糊,但从两旁影影绰绰的枯柳的轮廓上,姬嫣感到了有一丝熟悉。
她正想上前,去看一看,仔细地去辨认。
忽然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姬嫣被推进了冰湖里。
刺骨的冷意,伴随着未融化的雪水涌入鼻腔和四肢百骸,今日所经历的那种溺水的窒息感,再一次朝她侵袭而来。
灭顶的冷湖水将她的五感寸寸侵蚀,姬嫣哭着求救,不断地挣扎,可手臂却僵硬如铁,一点力气都没有!
“姬嫣!”
男人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将她瞬息间从梦境拖回现实。
姬嫣猛地睁开眼,屋子里点着灯,亮亮的,照着王修戈面部清俊的轮廓。
他睡在她的身旁,皱着眉头看她,手臂还紧紧攥着她的肩膀。
姬嫣缓过了神,整个人汗津津的,尚在不断地哆嗦,被窝里暖烘烘的,可是那种冰冷入骨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散!
王修戈见她双眸失神,粉唇轻轻地颤抖,小脸苍白,皱眉道:“你不是说没有受惊么?”
姬嫣缓慢地扭转过头,动作像机械一般僵滞,她看见王修戈近在咫尺的脸,那一刻,却没来由地,生出一股陌生的恨意!
这种恨意驱使着她,差点儿就将他从榻上推下去。
可是当她的手推到他的胸膛时,姬嫣突然恢复了神志,意识到面前的是太子,她差点干了大不敬的僭越之事后,便将手停了一停。
在王修戈看起来,这种不啻于挠痒痒的举动,恰恰像是一只可怜唧唧受了欺负的小兽在寻求安慰。
就像被小猫爪子挠了下,于是他笑了下,翻身上去,将太子妃抵在身下。
姬嫣错愕至极,就听见他低声地道:“抱孤。”
她愣愣地伸出手,抱他腰。
“收紧。”
他又一次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于是姬嫣将手臂收紧,紧紧抱住他。
他却朝她的颈咬了下来,一口便咬住了肉。
姬嫣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道呼声,接下来便又是那档子事。
但她却无论如何没想到,她从梦魇当中挣脱,太子怎么会突然想干这种事。
她只有顺从的份。
王修戈只想安抚怀中的女子,她今天毕竟是落水受了惊。
灵经胡闹,若非他在场,今天恐不知道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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