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再看不出来她就是一个傻子!
“驾车!快点儿!”
车夫被一阵催促,看了看身后:“娘子?姑爷他还在后边走着……”
姬嫣道:“别管他。回家。”
“哎。”
车夫驾车赶得飞快,在官道上驰骋狂奔。
王修戈一眨眼就被呼啸而去的马车远远甩在了后边。
它只得徒步而回,踏着香车宝马的辙印,吹着初春料峭的寒风,回到姬府。没有娘子吩咐,没人敢阻拦他这个正牌姑爷,只道是娘子与姑爷发生了口角,毕竟年轻小夫妻火气旺盛,拌嘴是常有的事,这不稀奇。他们对王修戈的态度依然十分恭敬,目送他入门。
王修戈停在姬嫣的香闺外,食指与中指蜷曲抬起叩击她的门,里头无人回应,天色渐暗,他不想留在外面过夜,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有软玉温香在怀的日子于他而言已经没法过了,他耐性地询问:“阿嫣,你睡了么?我方才是想冷静冷静,你可否放我进去……”
“进来,门没关。”
里头传出姬嫣冷漠的声音。
王修戈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阿嫣……”
他推开门,朝里走了进去,只见香闺内陈设俨然,她侧坐在青墨山水画四折云母缂丝屏风旁,顿笔,吹干案上纸张的墨痕,在他心中突突地靠近之际,姬嫣唰地抓起纸,在他面前一晃,匆忙一眼不见全貌,只能看到“休书”二字为题,和一点已经压上去的猩红的指印。
“阿嫣……”他的血液宛如逆流,错愕地望着她,“你要休了我?”
“正是。”
王修戈以为她只是玩笑,亦或他适才眼花看错了,但随之而来的便是这冰冷的“正是”二字,粉碎了他最后一点自信。
“我受够你的磨叽了,虽然你是入赘,但是我找男人不是要找你这样的,你对我不诚实,这犯了男女关系的大忌,王修戈,你对得起我么。”
最后一句,那熟悉的口吻,便仿佛寄托着端云宫中身着宫装的女子的影子,控诉他的累累罪状。
王修戈觉得自己连血液都开始泛冷,凉透骨髓,一字一句像是绵密的钢针扎入骨骼,疼痛难忍,比那蝮蛇之毒消肌腐骨的疼痛尤甚。
“你,想起来了?”
他艰难问道。
姬嫣冷冷转头:“没错。你和她之间的好事还要让我给你复述,提醒你吗?”
姬嫣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只有与他相识相知的一段过往,只有这两年来的甜蜜恩爱,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虽然腹内空空,但没想到还真能诈出他的话来。
在她心里,王修戈怎么也算个聪明人,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话。这也太好骗了一些。
她的目的不是休夫,只是激将法罢了。
这两年以来,他在她的面前,总是言听计从,呵护备至,谨小慎微,甚至,诚惶诚恐。以前她不明白,现在她懂了是什么原因。
姬嫣将休书套上红封,拍在他的胸口,淡淡启口:“收着吧,离开我的视线。”
他僵着手没有去接,那封休书从他胸膛坠落而下,直至落到地上,姬嫣背过身狠心地不看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朝后挥了挥手:“父母大人那边不用你操心,我去说,反正他们对我有求必应,不过是,休个夫而已,走吧,要我叫人送你么。”
王修戈弯腰,手臂僵直地将休书捡起来,脸上的神色黯淡无比,哑声道:“不、不用了。”这个时候,怎敢还有脸,让他派人送他出府。
“阿嫣,我知道,我们是云泥之别,我根本不配做你的夫君。能够有这两年,欢愉情浓,虽然短暂,也值得了,我会自行离开,祝你……”
声音断了一线,像是突然说不下去了,姬嫣没有听到身后的声音,诧异地回过头,只见他的身影已经飘然出门而去,不见了踪迹。
姬嫣纳闷之余,不禁懊恼,气得胸膛急急起伏,肺都要炸开!
这个没用的男人,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居然真的走了!他走了!
难道是他早就想这样了,得到了他就不珍惜,现在甩手想走?
姬嫣气得脑壳一阵发晕,软倒回椅中,想要追出去也力不从心了,心道算了算了,这样的男人留他干什么。
“休夫”之后日子平淡如水,平淡得姬嫣恨不能拿块大石头往水里砸,只要溅起点儿鱼虾来也好。
姬弢突然一反常态,答应了母亲的撺掇,说了一门亲事。
对象是昌红鸾。这个女孩子与姬嫣有过几面之缘,她深感投缘,正巧哥哥要见她,姬嫣为了顺应他的心意,便以自己的名义邀请昌红鸾来姬府玩,顺道安排了一出堂会。
台上唱的是风月相思两处闲愁,底下姬嫣嗑着瓜子百无聊赖,姬弢本来与昌红鸾说话,突然扭脸过来,道:“对了,近来你一个人待在姬府,王二就没回来过?真休了?”
姬嫣本来没有说这个事,是那日她扬言休夫的时候教人听了一耳朵,后来这事就私底下传开了,姬弢居然也知道了,姬嫣一扭头,“爹娘知道了么?”
姬弢摇头:“应该不知道,不然早对你三堂会审了,你告诉我,你和王二真掰了?不能吧。老实说我就是看你俩这两年来天天蜜里调油的才心痒着成婚,结果你俩自己劳燕分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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