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娘子啧啧称奇:“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
“好似是誉王和小王爷。今儿早上听说时,誉王爷已经下了狱,小王爷人也已经没了。”
“这天家的人哟,兄不兄、弟不弟的。”
“谁道不是呢?别说是天家,就是一些世家贵族,府门里头的事情也不少……是靖国公家罢?他家今日一大早,也出事了。”
若说前头的传闻已够叫陆宜祯惊讶的了,那么这个消息,简直惊得她都懵了懵,紧忙追问:“出什么事了?”
贺娘子的夫君道:“那靖国公夫人被休了,连府门都还没出,又被大理寺羁押,说是犯了事,要细细调查。”
怎么,会呢?
她不过是离京一天而已。
怎么天都变了?
这时候,小姑娘仿佛也终于想起来,靖国公府的世子就坐在自己身旁,于是急忙偏过头去,想开口问一问,却被隋意温和地制止:
“祯儿妹妹先吃饭。”
……
端着浓浓一碗汤药回了房,隋意这才一件一件地、与她说起这一夜发生的事情。
但有几处地方他是故意略过了的。
比如说杀小王爷、又比如说夜问隋燕氏。
“将赵珂捉住后,他对我说了显敬寺的事:是他指使燕氏抓的你。我从他口里问不出来你的下落,便回到府里问燕氏,还好她不像赵珂一样顽固,告诉了我劫犯的相貌和行踪。”
“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落得这般下场,都是罪有应得。”
陆小姑娘唏嘘过后,又捧着隋意的脸颊亲了一口:“意哥哥,辛苦你了。”
隋意抬指摩挲着刚被小姑娘啄过的地方,笑道:“看来我要多生几次病才好。”
“你又在说胡话!”
但也多亏他这么一打岔,陆宜祯记起来药还摆在一边晾着。
深冬的天,只说了一小会儿话,原本沸滚的汤药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陆小姑娘端起药碗,递给隋意:“眼下温度正好,快吃了罢。”
谁知他低头凑到碗边闻了闻,接过,但并不喝:“好苦。”
“你什么时候变得同小孩子一样?”陆宜祯感到好笑,心里却柔柔地,哄他,“这里没有蜜饯,等回京城就补给你,好不好?”
他挑起桃花眼:“还有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祯儿妹妹喂我,就不苦了。”
“你这是什么歪理?一勺一勺喂,不是苦得更厉害?”
“我说不苦就不苦。”
陆小姑娘没办法,只能拿来一只勺子,放到碗里搅了搅、舀起一勺褐色的药汁,却并没有喂给隋意,而是在后者稍显怔然的神色中,把勺子抵到了自己的唇边。
温热的苦意瞬间弥蔓到了舌根,小姑娘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初初的怔愣过后,隋意连忙放下碗,抱着她哄:“没事没事,快吐出来。”
但小姑娘没听他的话,将药咽了下去。
待口中的苦涩渐渐变弱,她才平复了表情,弯起眼睛、笑着说:“小时候,我与你吃同一袋子糖,长大以后,又喝同一碗药,我们是不是也算同甘共苦了?”
隋意眼睫微微一颤,用眸光深深地摹刻着她娇俏的脸。
“……以后绝不会再有共苦的事情了。”
他的小姑娘这么固执、又这么温软,就算是不让她受苦,他也要好好地。
终于还是没再折腾。
隋意一口气喝下药后,又被陆宜祯裹进了被窝里。
……
人定时分,陆宜祯也漫上了困意。
她走出房门、来到堂屋,想问贺娘子再要一床被褥、去空房间睡觉。
贺娘子听后,了然地点点头,告诉她:“你不用担心,那小郎君的风寒不严重,睡一晚上绝不会过了病气给你的,只是,要忍住不能……咳。”
说完,自以为解释得很清楚了,抱着收来的衣裳、便进了寝屋。
木门板“嘎吱”关上。
徒留会意的陆小姑娘、臊红着一张脸,久久地站在原地。
脑子里糟乱得不像话。
心想,她和隋意也从来没说过他们是夫妻呀,为什么贺娘子会如此地理所当然?难不成,难不成,是见她白日里陪着隋意补了几个时辰的觉,所以才误会的罢?
可贺娘子已经进屋了,现下贸贸然去敲门,会不会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听见什么不该听的呀?
陆小姑娘的耳尖更红,思来想去,没办法,只能慢吞吞地回到了隋意所在的屋中。
屋里没点灯,漆黑一片。
但今夜有月,淡白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进来,勉强勾勒出了屋内床榻的轮廓。
隋意不知何时醒了,披着棉被坐在榻上,好像在等人。
见陆宜祯进来,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祯儿妹妹方才去哪里了?”
“我,我想要间空房。但贺娘子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隋意重复一遍:“我们的、关系?”
“就是,就是,她以为我们是……夫妻。”
“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吗?”
陆宜祯倒抽一口凉气:“我们什么时候是这种关系了?”
“可你我已经定亲。”
“定亲,又,又不是成亲。”
室内静默了好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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