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明玉姑姑快步走入殿中,衣摆带起宫灯摇曳,忽明忽灭。
“娘娘,出事了。”
明玉的声音小而急促,黑夜中,皇后微微蹙眉:“何事如此惊慌?”
“嘉瑜宫的悦贵人,今晚被彤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撞见与太监……”
明玉面露难色地看向皇后,未说完的话意思再明白不过。
皇后原本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悦贵人最近颇为得宠,陛下一个月里五六日都翻了她的牌子,前两日还说起过了年便给她升位份。
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怎么如此?
还是和一个太监?
公孙皇后望向檀木窗外遥遥悬在天边的明月,浅浅一叹。
今夜宫里,注定要不太平了。
第五章 不合规矩
嘉瑜宫主殿内,彤妃一身墨绿宫装坐在主位之上,身旁侍奉的绿桃低垂着眉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嘉瑜宫出了这么件事,主子身为一宫主位,怕是也难逃责罚。
想到这里,她看向跪在下首的悦贵人,眼神似是刀子。
都怪这下作的女人,亏着还是侍郎家的嫡出姑娘,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竟然在宫里做出这等子下贱事来,到头来被人撞破,还要连累她们娘娘。
真是晦气!
“绿桃,”彤妃素来温柔的声音带着不可查的颤抖,皱眉遥遥望向门外。
“你去看看,皇后娘娘来了没有?”
“诺。”
绿桃领了命出殿,彤妃的目光回旋,又落到了悦贵人的身上——原本未着寸缕的身子上草草披上了一件湖蓝色的外衫,白玉似的膝盖跪在冰冷的砖地上,因为寒冷泛着微微的青紫,无瑕的腿上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回想起不过半个时辰之前瞧见的那一幕,彤妃觉得有些犯恶心。
太监……这悦贵人和一个阉人在花园里赴云雨……
彤妃自幼长在深闺,父亲为人清正却也古板,自小读得是《女戒》《女训》,一朝入宫,也是谨小慎微,守着自己的女儿安安分分地安居一隅,熬了多年才封了妃,做了这一宫主位。
谁料她本分了一辈子,今夜,嘉瑜宫里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悦贵人与那太监在她宫里可能做过的种种,彤妃向来柔和的目光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厌恶,看着跪在下首的悦贵人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陛下待你不薄,你怎敢做出如此下*贱之事?”她质问着悦贵人,声音严肃。
悦贵人垂着头,一语不发。
晚风裹扎着草木的香气吹拂进殿,彤妃拢了拢手臂,只觉有些发凉,低头看着悦贵人不断颤抖的身躯,拧起了眉。
旋即,她朝一旁的宫女吩咐道:“去取件大氅来。”
宫女领命,疾步出了正殿,然而刚走到殿门口便瞧见两盏凤灯往殿内而来。
她赶忙顿住了步子,躬身相迎:“皇后娘娘安。”
彤妃闻声,忙不迭地赶了出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文弱的身躯盈盈跪下,彤妃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不由有些六神无主,如今见了公孙皇后才稍稍定了神。
公孙皇后轻拍了拍她的肩,沉声安慰道:“起来吧,这事儿不能怨在你头上。”
这话给彤妃吃了一颗定心丸,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随着皇后走到悦贵人面前。
公孙皇后眼神锐利地射向伏在地上不堪一击的女人,声音像是带了冰的冷箭:“悦贵人,此事,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回娘娘,并无……”
悦贵人一直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像清月一样惨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是,是臣妾自甘下作,勾引了他……与他无关,还请娘娘明察。”
此话一出,彤妃不由瞪大了眼。
“皎皎明月不染尘。”
这是陛下第一眼见到悦贵人时脱口而出的句子,而“月”通“悦”,这才有了“悦贵人”这么个封号。
悦贵人第一次来嘉瑜宫的时候,彤妃觉得陛下这个封号一点儿也没错,微微消瘦的脸颊上一双杏眼灿烂,黛眉似蹙非蹙,遥像那月宫仙子,不染尘埃。
就这么个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竟然自己去勾引一个不能人事的阉人?
彤妃只觉这是天方夜谭。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皇后,想要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却见皇后两三步上前,抬臂扬手——
“啪”的一声,悦贵人被打倒在地。
“娘娘……”彤妃看向皇后,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公孙皇后虽是出身将门世家,身上颇有些武将女儿的豪爽,但是作为后宫之主,待她们这些妃嫔素来是温婉和善的,即使是责罚,也尽在礼度之中,就算是气到了极点,也从未有过亲自打人的事情。
她只见打了人的皇后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似乎是被打懵了的悦贵人。
“你是侍郎的嫡女,为陛下侍执巾栉,陛下和本宫怜你年幼进宫,对你多加爱护,却换来你一句‘自甘下贱’!你让本宫何处?让陛下何处?”
皇后字字句句声音冷厉,仿若征战沙场的女将,看得彤妃愣了神。
悦贵人听见这话,身躯一晃,在皇后面前再次俯下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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