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两口子气得想吐血,夏菊花和王彩凤句句话捅到他们肺管子上,让他们有话说不出口,是他们吃亏好不好。
孙红梅的爹知道自己媳妇刚才的声音太大引来了人,忙看向夏菊花,想请她跟来人说明自己两口是她的亲家,刚才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不是欺负人。
谁知夏菊花竟然全没了跟他们两口子对话时的平静,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脸色也青白不定,眼圈红红的,明显就是受了欺负说不出来的样子,正看着跟她说话的那个妇女微微摇头,嘴都不张一下。
别说李常旺家的,全平安庄的人也没见过夏菊花这么软弱的样子。夏菊花是谁,她可是鼎鼎有名的“夏小伙”,再苦再难的时候没当人掉过一滴眼泪,没向人诉过一句苦!
所以,院里站着的两个人把“夏小伙”给欺负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说的话得多难听呀。
“你们谁呀你们,上我们平安庄欺负人来了。我可告诉你们,上午公社红小队的还来我们平安庄抓过坏分子,你们这么欺负人,别说我上公社请红小队的人来,把你们一起抓走。”李常满家的见李常旺家的率先关心了夏菊花,生怕她一直占头筹,马上对着孙家两口发难了。
夏菊花两只手死死攥在一起,指节发白也没有松开——她不能松,一旦没了手上疼痛分期注意力,夏菊花怕自己会当场笑出来。
李常满家的真不知道孙家两口的身份吗,怎么重点找的这么准呢,一下子就把孙家两口最想听到又最不想听到的红小队给说了出来。
为了憋笑,夏菊花的身子摇晃的更厉害了,脸上更是通红一片,吓得李常旺家的抱住她直叫唤:“刘嫂子,你别急别急,我们来了就不会让你欺负。你松手,快松开手,一会儿把自己手给挠破了。”
王彩凤听到婆婆不好了,顾不得刚才夏菊花的嘱咐,几步上前帮着李常旺家的扶住夏菊花:“娘,你别生气,现在来人了,咱们请哪位婶子去把志双两口子叫回来,让孙红梅自己跟她爹娘说。”
这下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院子里站着的两个外人是什么身份了。李常满家的直接啐了一口:“呸,我说呢,孙红梅天天大晚上鬼哭狼嚎不睡觉,搅的四邻不安,事儿后又装没事人。有这样的爹娘,就能教出那样的闺女。”
“不是孙红梅,”妇女们议论这些事是不甘落后的:“坏事都坏在那个孙桂芝身上。当初要不是她乱掺和,志双那么好的孩子也不至于非得娶孙红梅。从她嫁给志双,刘嫂子家哪儿消停过。”
“就没见过那么不省心的儿媳妇,要不人说侄女象姑,孙红梅就跟那个孙桂芝一样一样的。要我说,老刘家昨天出那样的事儿,少不了孙桂芝背后挑唆。”
“肯定是她挑唆的,这些年她天天不下地,光会四处扯老婆舌头,在家里还能消停?老刘婆子就是让她挑唆偏心的。”
“刘嫂子你别再心软了,还是让孙红梅跟她爹娘回孙家得了。要不志双那孩子一辈子可就毁在她手里了。”
院门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把大家议论的声音都盖过去了,回头一看,原来是孙红梅瘫坐在大门口,身边的刘志双没扶她,一脸复杂的看着站在院当间的孙家两口子和夏菊花。
孙家两口子被妇女们的议论说的心乱如麻,脸上神情很不好看。夏菊花想笑的那股劲过去,身子也不摇晃了,脸上因忍笑憋出来的红云也退去,看起来又是青白不定,红眼圈就更明显了。
加上刚才妇女们的议论,孙家两口子和夏菊花谁吃了亏谁占了便宜,看上去似乎一目了然。刘志双动了,他还是没扶瘫坐在院门的孙红梅,一步一步走近了对峙的三个人。
“老二……”夏菊花早发现小儿子还是挺机灵的,怕他看出自己是装的,准备先下手为强,就开口叫了一声。因为不确定刘志双有没有发现自己装软弱,所以夏菊花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子又摇了一下。
在刘志双看来,他娘这个状态,分明是孙家两口说了不好听的,娘为了不让他夹在中间为难,忍着难出口才气成这样的。
但凡他娘跟孙家两口争吵两句,也不用憋得站都站不稳。没见他一回来,娘连眼眶都红了,一定是又怕自己为难又心里委屈才红的。
以前的娘,受苦受累自己忍着,咋自己兄弟两个都娶媳妇了,该享点福的娘还得忍着,甚至让人找到家门口欺负都不能回嘴?!
都是因为自己娶了孙红梅!
刘志双扶着夏菊花的手直打颤:孙红梅是他跟娘闹着要娶的,娶进门才发现不如结婚前表现的那么明事理,反而总跟孙桂芝一样想挑是非。就跟刚才那几个婶子说的一样,从娶了孙红梅,家里就没消停过,一出一出的比过去十来年都多。
可娘还是把孙红梅回不回娘家的决定权,交给了他自己。刘志双想到这儿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夏菊花忙拉住他的手:“儿子,这事不怪你,你打自己干啥。”
“娘,咋不怪我,都怪我年轻不懂事儿,结婚前看走了眼,觉得孙红梅和孙桂芝是不一样的人,非跟你闹着要娶她,才让他们家的人找上门来欺负你。”刘志双懊恼的又想打自己两巴掌。
刚站起来的孙红梅听刘志双这么说,又噗通一声坐到地上起不来了,有些愤恨的看着自己的爹娘,想不明白他们咋这个时候来平安庄,就算是来了平安庄,有事儿等她下地回来说还不行吗,咋就跟自己婆婆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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