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招弟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夏菊花不好深说——上辈子孙招弟的三个儿媳妇相互间也没少挑事,但是陈冬生话不多,办事却很硬气,等闺女一嫁人直接给三儿子分了家,自己跟孙招弟两个过的也挺好。
可惜自己现在还没办法跟这两货分家呀。夏菊花算一算两儿子兜里的钱,好象离盖房子单过还有好大距离,不禁有些哀怨的看着捧着碗秃噜粥的两个儿子,把刘志全和刘志双看的心里一惊:娘越来越奇怪了,总是这么看他们心里也有压力好不好。
好在夏菊花的哀怨来的快去的也快,等李大丫又带着两闺女来学编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几个人边教边编说说笑笑,连刘保国都跟在一旁玩闹,家里又是一片和乐。
可惜很快这和乐就被噼里啪啦的拍门声给打破了,夏菊花头一个动作就是捂住自己的胸口:拍门声太急了,她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刘志双头一个跑出去开门,一边开还一边问:“谁呀,想抢钱是咋着,这么砸人家的门?”
等开门一看来人,刘志双的声音就卡在脖子里出不来了——拍门的足有六七个,人人袖子上都戴着红袖箍,正是公社的红小队。
“夏菊花呢,有人举报她私拿集体财产。”夏队长一马当先冲进院子,一把把刘志双推开。
夏菊花都蒙了,怎么三天两头有人举报她,她招谁惹谁了?
老实人也不是没脾气的,夏菊花穿鞋出屋的时候脸色不是一般的不好看,刘志全和王彩凤看了都上前想扶她,被夏菊花一把推开了:“夏队长,这次又是谁举报我,举报我什么?”
夏队长见正主出来了,脸上带着些玩味的讥笑:“我也不知道你咋得罪了这么些人,天天有人举报你。我们红小队收到举报,说是你这个生产队长,竟然带头拿了生产队的苇杆给自家编席,当然得来看看。”
呵呵,夏菊花是真的冷笑了:“行,夏队长你随便看。我们生产队是接了供销社继续编席的任务。因为时间紧任务多,所以把生产队全体妇女都动员起来了。有些妇女第一次学编席,为了不耽误生产,提出拿一些苇杆回家练习。不管是谁拿了苇杆,我们生产队的会计都做了登记,第二天要交回生产队的。”
“而我自己,”夏菊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根苇杆也没拿回家。这个,全生产队的妇女都可以给我做证!”
此时的夏菊花,跟以前夏队长接触时都不一样,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势十分坚定,让人不由的相信她说的话。夏队长嘴角的讥笑消失了,带上一些郑重:“夏队长,你看我也不是非得要跟你为难,有人举报了我们来查一下,你没犯错误的话不是也洗清了嘛。”
“话是这么说。”夏菊花一步不让:“可是这三天两头就查一回,搁谁也受不了吧?我被人诬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回要是还是被人诬陷,夏队长你说怎么办?”
夏队长脸上有些气恼,可因为前两次确实没有抓住夏菊花的把柄,现在夏菊花表现的又太理直气壮,他的心里也没底,只好说:“如果举报人又是诬陷你的话,那我们红小队一定不会放过。”
行,夏菊花也不想放过这个人——让妇女们拿苇杆回家练习,只有在场院里编席的人和陈秋生知道,举报的人应该也出在那些人当中。
想想有人当面跟自己陪笑脸说好话让自己教会编席,回头就去红小队举报自己,夏菊花心里就膈应的想吐。
红小队的夏队长冲跟来的人一摆手,几个人一起进了正房。刚才李大丫跟着夏菊花一起看来的是什么人,屋里只有刘红翠和刘红玲姐两个,看到凶神恶煞一样闯进来的红小队,两小姑娘吓的惊呼了一声,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夏队长一眼就看到铺在炕上编了一半的席子,拿起来打量一下,总觉得跟自己平时见到的席子不太一样,冲着外头喊了一句:“夏队长,你这编席子的东西是哪儿来的?”
夏菊花听到他的声音走了进来,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的向他解释:“这是我们家里分的高粱秸破成篾片编的,可不是拿的集体的苇杆。”
说着,把破到一半的高粱秸递给夏队长。
夏队长虽然当了好几年的红小队,可全家人都在农村讨生活,高粱秸和苇杆还是能分清的,掂着高粱秸,他骂了句粗话后,对夏菊花说:“看来真是有人诬陷你。”
夏菊花只看着他不说话,夏队长在这样的目光下,竟有一种自己被人识破的感觉,不由把帐都算到了举报人的头上:“夏队长,你不就想知道是谁举报的你吗。行,我告诉你,举报你的人说是你的婆婆,还带着刘四壮那个刚被你领回来的丫头,要不我能信她?”
“不可能,她们疯了吗?”叫出声的是李大丫。她不是不相信红小队队长的话,也不是觉得孙氏和刘红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而是想不明白她们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损人不利己都不带这么干的。
夏队长只看了李大丫一眼,就把目光重新放到夏菊花的脸上,他倒是想看看夏菊花听说刘红娟跟着一起举报她,会有个什么反应。
夏菊花的反应就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场院里编席的人就好,要不她下次真的不会再教人新花样了。
对于夏菊花的反应夏队长是不满意的:“夏队长,现在证实你婆婆和那个丫头是在诬陷你,人可就不能留在平安庄了,我们得把人带到学习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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